黎舟元姳回想起方才在水里的遭遇,救道士之际,只觉眼前亮的刺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样,
那水底的突发的亮光会不会……
黎舟元姳心中揣测,当即翻了手腕,掌中聚芒,伴随着一股强力打向锁铐,
锁铐却没有丝毫损伤,仍是坚固牢靠,在白耀天光的照射下焕然一新。
见这般情况,黎舟元姳惊诧地拿起那个坚固的金锁,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锁实际是块长形金板,金板上是符文,面积有两个手掌那么大,锁链连接两边的锁环,缩进金板与里面的锁体相互勾嵌,构造复杂牢固,锁链极短,两个锁环之间只有两三个铁圈串连。
往锁孔里看,里面有几缕无形之力操纵涌动,隐约能嗅到些许天然灵气。
可黎舟元姳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开关在哪里,更甚者,这锁越敲打,无形之力流动的就越急速,锁也越发的牢固。
黎舟元姳见道士没有什么反应,就一个人闷在那儿不说话,
又不说话,每次都这样,
她都能知道这道士眉头上的褶皱和那心里的算盘珠子一般多,
川字多添一笔,那算盘至少也得挑拨一步。
多半是把黎舟元姳这个大魔头给算进去,
算什么?
她能不知道吗?
不就是盼着她早早地元神俱灭,永不得生,最好是阎罗殿里也受万人唾骂,灰飞烟灭。
那又如何?他杀不了自己,也没这个能耐。
再者,最好是让他这辈子都活在黎舟元姳的阴霾下,也不赖。
黎舟元姳起身,
普拉——
没走几步,黎舟元姳被锁链受制,加上腿脚本就酸软无力,
当即扑倒在地,
却没有疼痛,也不是扑在脏硬的地上。
黎舟元姳只觉拥进了柔软温热的毯子里,
她趴在上面,
咚咚咚——
纥骨颜浸满里衣的余水带着心头的滚烫往黎舟元姳的侧脸贴过去,她湿了一脸,
一团乱麻的心跳在两个人贴近的距离交织急促,
这竟然是心跳,
黎舟元姳已经许久未曾这么听过人心脏的跳动了,
蹦蹦,蹦蹦蹦……
这集聚心脉的小玩意儿原来也可以这般有意思,跳的毫无规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沸腾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汇聚。
她杀过很多人,挖过很多人的心,
可是当拿在手上时,余温都很快没了,然后就开始变得发冷发硬,丑不堪言。
此刻听到这个音律,感受却不同以往。
在她看来,今儿是头一次觉得这脆弱的小东西竟颇有些趣味。
她再抬头,纥骨颜的下巴擦过她的眉心,落在她的鼻尖,
对上纥骨颜惊愕的眼神,他眼底的水色来回翻浪,下一刻便将眼神迅速收了回去,面上显露不悦,
他略有些发怒地撇过脸,尽量不去看黎舟元姳。
黎舟元姳没习惯锁链的存在,竟片刻就忘了。
她缓过神后才爬起身,也不觉得气氛不对,继续抱怨道:“合着锁的不是你,就光锁我呗,你倒是拿你那嘴巴厉害的剑往这儿劈一刀啊。”
纥骨颜匆匆起身,面上慌乱还未消散,他轻咳了几声,强装镇定,收敛神情。
他没有照黎舟元姳的话去做,只是拿起金板看了半晌,果然和他方才猜想的一样,“玄金。”
剑眉一紧,凝重道:“遇强则强,打不断的。”
遇强则强,玄金不似玄铁,只要锻炼打造就能削铁如泥,韧力十足,玄金有极强的反噬,强力只会然其更容易收纳,然后更加坚硬。
这东西他以前见过,是万万不可鲁莽敲打,唯有巧力,可如何取巧,他尚且不知。
“玄金?”黎舟元姳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
这东西她都几百年没听过了,不是早就没了吗?
若是别的什么还好,是块金子也无所谓,可偏偏是玄金,当年黎舟元姳对这东西可是最是棘手头疼。
黎舟元姳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她抬手枕着额头,眉凝纠结,语气烦躁道:“换以前,我早把你胳膊给卸了。”
“去郑府,此处是郑氏地界,这东西自然也是郑氏的,锁,他们也一定可解。”这句话出奇的温凉如水,像是他刻意说的不急不慢,得以让人一个字一个字听进耳朵里。
此话确实让黎舟元姳心里多了些底,也没有方才那般烦闷。
纥骨颜眼睫一扬,目光斜过黎舟元姳的分明流畅的侧脸,“你来此处又要做什么?”
又,这个字用的好,
他承认黎舟元姳的作为和魔族所牵连涉及不多,许是她就是这样的脾性,
直情径行,百无禁忌。
可这并不代表她没魔族那般有威胁,甚者,猖狂至极。
无论黎舟元姳在何处,光是她那点儿毁天灭地的本事,她所到之处都足以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所以,青州,她又要在此地做什么?
黎舟元姳眉眼一松,勾起唇角,懒洋洋道:“来这儿拿魁首。”
“你呢?又是来做什么的?”黎舟元姳又反问道。
“我也是。”
纥骨颜只冷冷回了这三个字,惹得黎舟元姳扑哧一笑,眼中有了参透之意。
没一个愿说实话的,那就都不说。
她望向乌泱泱的天,早已是黑了大半,
此次试炼应该是结束了,该回去的人也都回去了,该死的人也都死绝了。
整个古冢夜里也没有个光亮的地方,荒山环绕,寂静苍凉。
“明日再去吧,”
清冽的磁音穿透静谧的空地,轻扫过黎舟元姳的耳边,竟是这般响脆。
纥骨颜又添了一句,低哑道:“明日再去郑府。”
黎舟元姳稍怔,侧过身去看他,
纥骨颜忙不迭的将眼神收了回去,将自己湿哒哒的衣袂拧干,随口说了一句,“天色渐晚,恐是试炼早已结束,郑府闭门,如今去了也是白去。”
生怕让黎舟元姳多想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