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元姳三人行至街尾小巷,
那雪妖女体力不支晕厥过去,纥骨颜接住雪妖女,神色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嘴里一直唤道:“白小芷,白小芷。”
黎舟元姳见停下,缓缓跟上去,神态悠然,
竟连名字都知道,黎舟元姳猜想,此次纥骨颜是专程为了救这个雪妖女的吧。
她凌厉的眼神在那雪妖女的身上来回打量,
与客栈那只雪妖形态相似,他们这类妖只有在受伤见血的时候才会显出原形。
不过她的容色清纯,黎舟元姳看面相看得准,这雪妖女脸骨柔和,似雏菊。
若是洗净脸上的血迹灰尘,出落得定是个完人。
臭道士莫不是喜欢这样的?
雪妖女昏迷之际毫无意识地把头靠在纥骨颜的肩膀上,
纥骨颜双手扶住白小芷,两只手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锁骨链,
黎舟元姳瞟了一眼纥骨颜,只见他的汗已经湿了一脸,汗珠滑过修长白净的脖颈,
那胸口一起一伏,面色疲惫。
“你……”
在意她?
黎舟元姳没有把后面的话问出来,她抿了下唇,把这句憋回嗓子眼。
斟酌了一下,又道:“她……是你什么人?”
纥骨颜:“?”
听到黎舟元姳这个问题,纥骨颜稍怔,一脸茫然,黎舟元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过他还是认真回答了,“我与她并不相熟。”
不相熟?
听罢,黎舟元姳眸光变得缓和起来,她避开纥骨颜的眼神,清清嗓子,刚要开口,
却见纥骨颜又撂下一句话,“不过是受人之托。”
嗯……
他看出黎舟元姳误会了。
说完,纥骨颜自己都一愣,他怎么会没有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纥骨颜立马侧过身,面色局促,他将自己的佩剑摆正,可就是那身后的剑有些不听使唤地撇在另一边够不着。
纥骨颜干咳了几声,索性不摆弄了,扶住雪妖就朝客栈的方向奔去。
黎舟元姳看着纥骨颜不知所措的呆傻模样有点想笑,她嘴角一弯迁就着纥骨颜的方向跟过去。
天青客栈,
客房内,一声惊诧吼叫,
“怎么又多了只妖怪?!”
扶三手清秀的面庞立马骇然失色,他眼睛瞪得大,嗓门也挺大的。
纥骨颜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放至唇边,示意扶三手小声点。
扶三手听了话,他立马把嘴巴闭成一个“一”字,眼神哀怨,
可心里想着还是有些窝火,
本来就有一只就够烦了,现下再扛回来一只?
当这个地方是慈善堂吗?
他叉着腰放低声,质问:“你从哪捡的啊?”
“救不救?”纥骨颜没有理会扶三手的抱怨,
扶三手能屈能伸,把怨气一下子憋了回去,“你都发话了,我能不救吗。”
他努了努嘴,小声嘀咕自己的怨念,
然后双指往雪妖女的脖子上放了片刻,见脉搏还算平稳,后又往人中一探,
当即松了口气,
扶三手将窝火的气一放,从鼻子里的气吹得唇边胡须轻扬,很是滑稽,“不过得加钱啊。”
扶三手摊开手,就要向纥骨颜讨要银子。
却无意瞥见一个熟悉的脸,把他吓了一大跳,连人跳起老高,“你……你你!”
黎舟元姳一巴掌把扶三手指着自己鼻子的指头拍走,“指什么!”
由于纥骨颜身形宽大,黎舟元姳又在后面一些距离,一下子把黎舟元姳挡的死死的,根本就看不见一点衣角,
对扶三手来说,黎舟元姳这张脸是好看,就是有点要命……
反正这辈子还是不看见为好。
看见两人的金锁又是一惊,他捂嘴惊呼,“我的天爷嘞!”
这可不得了,不得了啊。
扶三手手指向二人,那翘起来的手指止不住颤抖,心痛道:“你……你们……”
心都在滴血啊。
扶三手转了神色,立马开始在纥骨颜身上翻找,然后把他全身来来回回看个仔细。
“你干什么?”纥骨颜见扶三手奇怪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片刻,扶三手满眼真挚地对上纥骨颜的目光,“你真的是纥骨兄?”
见纥骨颜和黎舟元姳都翻了白眼,神情无语,没有回应扶三手的话。
扶三手不放弃,他寻着方向又看向二人之间的金锁,又问:“这锁……能开么?”
房间内鸦雀无声,
见二人没有回答,扶三手眼里彻底没光了。
掰脚趾头都能想到,要能开不早开了,还用等到现在?
完了,完了,
心痛,心梗,心塞,那心头一充血不得当场厥过去啊。
谁能想到,
堂堂华莘派弟子竟和魔族妖女绑在一起,
这也就是说,他扶三手要成日跟这个魔鬼同住一个屋檐下,
一个屋檐下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杀人恶魔心里有一个不快,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啊!
扶三手捂嘴痛哭:纥骨兄,你自己要寻死非得拉着个垫背的,好狠的心……
哼,天理何在!
“快去救人。”纥骨颜催道,他温凉的声音把扶三手飞出去的思绪一把拽回来。
回到现实,扶三手只得屁颠屁颠地把白小芷放置卧榻,
安顿好白小芷后,黎舟元姳二人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秋日总是恬静的,鹅黄的光透过窗棂铺了满地的纯洁,
像弥勒佛一样笑眯眯的,
缩在床边角落的雪妖女,两膝夹紧,用双手使劲抱住,那手臂上的一点肉都被掐的变形,她却全然不顾。
她盯着从外面泻下来的光已经一晌午了,就这样看着,没有任何表情。
“咿呀——”
门被推开,这声音让雪妖女脊梁一寒,
看见黎舟元姳和纥骨颜缓缓走进来,更是悚然一惊,
她“噌”的弹起来,慌乱地往后使劲退,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球,
纥骨颜二人看那雪妖女脸上被吓得失色,只是拼命地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袍往胸前扯。
雪妖女紧紧攥住金焕熙那件外衣,不松手。
两人疑惑为何不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你叫什么名字?”纥骨颜未敢继续上前,他礼貌地伸出一只手,向雪妖女轻声问了句。
雪妖女没有回答,反而是纥骨颜那声音,于她而言就似刀刃的锋口上掠过,骇得她浑身一颤。
“阿玲。”
“她叫阿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