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你们的锁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不过我有一事觉得奇怪。”
“这上面的灵术是专门契合因果线的,而且这个灵术的难点在于,人、因果线、契合物都要在同一时间出现,并且立即施法才可完成。”
说罢,狐狸窜进暗处消失了。
所以,这极有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那个人料定黎舟元姳和纥骨颜认识,并且会一同落水,在水底准备好的同命锁等二人上钩。
可除了问情,因果线是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黎舟元姳盯了同命锁片刻,
是有人故意让她和道士锁在一起,而且,他也知道因果线的存在,那他一定去过兖州,在识梦境时曾与她们碰过面。
这几个点都符合的人,会是谁呢?
黎舟元姳忽然想起一个人,“你那个友人——”
扶三手,
纥骨颜却立刻否决,“不是他,我没有告诉过他因果线一事。”
没告诉?那他自己不会猜吗?
黎舟元姳冷哼,“你和他认识多久?”
纥骨颜:“不足一月。”
“这才多久,你就信得过他?”
“他胆子小。”
胆小,确实胆小,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拿东西锁住这两个大人物。
而且,他是周氏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做这种事的理由。
黎舟元姳低头,她想起这个同命锁的主人,徐灵宫,他的死很蹊跷,
他的死多半是因为同命锁,那个人不想让徐灵宫解开锁链,于是被灭了口,
那人的目的就是想让黎舟元姳和纥骨颜绑在一起,
可是为何?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何?
徐灵宫临死前写的“术”字为何是倒着写的?会有什么含义?会是凶手吗?
对于凶手,她想不出到底是谁既知道神识镜之事又能在郑府自由穿梭,到目前为止她真的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突然想起那张纸,被徐灵宫从别的地方撕下来的图纸,当时场面混乱一时倒是忘了这个东西。
她料定,那张图纸被徐灵宫藏得隐蔽,解开锁链的方法也多半藏在里面。
思忖之际,纥骨颜说出了黎舟元姳想说的,“徐灵宫在案前留了一张图纸,可能有解决之法。”
他也猜到了,
黎舟元姳抬眸,对上纥骨颜的眼睛,“你也看到了那张纸。”
纥骨颜点头应道:“嗯。”
黎舟元姳皱眉,略有迟疑道:“可是已过去这么久,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发现并销毁图纸。”
“待我们先在此处看看,如若不行,便再去郑府一探。”
只能如此,黎舟元姳觉得在理,便同意了。
她刚一抬步子,却顿住了,纥骨颜察觉到黎舟元姳的动作,“怎么了?”
黎舟元姳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了望了四周,在屋檐之外是座座峦峰,山巅隐约露出了一点白,一股没来由的冷风钻进黎舟元姳的耳朵里。
静滞的空气像是会散漫着冰渣子一般,让人打个激灵,
许久,黎舟元姳才开口,“天这么冷吗?”
纥骨颜也早就察觉到了,离仲秋才不过几日,四面像是会铺上寒霜一般,按往常小华郡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
“哥哥!送给你的!”
脚边突然跳出个声音来,
二人低头看,是一个小孩,梳着两个朝天辫,手里拿着一盏花灯,笑呵呵地望着纥骨颜。
纥骨颜颇有些意外,他蹲下身,瑞凤眼一弯,“你这么小怎么会来这?大人呢?”
黎舟元姳困惑,“不明夜市怎么会让小孩进来?”
一般来说,不明夜市是会筛选人的,平常人根本进不来,
小孩嘟嘟嘴,傲娇道:“我是跟娘从一个小道进来的。”
此话引得二人一愣,小道?怎会有小道?夜市不是从里到外都布下阵法了吗?莫不是会有遗漏?
小孩见纥骨颜不接,她拽了拽纥骨颜的衣袖,将花灯送到纥骨颜面前,“给你。”
纥骨颜有些不知所措,他难为情的笑了两声,推脱起来,
见纥骨颜一直不接,小孩也不气馁,她身子一跳,抓住纥骨颜的手,转了两圈,“哥哥长得真好看。”
“切。”听了这话,黎舟元姳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抱,侧身往旁边踱步了几下,
小孩听到了,她悄咪咪瞟了眼黎舟元姳的脸,“哥哥……怎么会跟这么凶的姐姐在一块儿?”
啪嗒!
花灯被狠狠摔在地上,
是黎舟元姳摔得,
她抢过小孩手里的花灯,一甩手就将花灯摔在地上,全碎了。
小孩立马嚎哭起来,
“你做什么?”纥骨颜立马过去安慰小孩,
黎舟元姳不以为然,她指向小孩,“她说我凶。”
黎舟元姳像是在控诉,她对于这个字来形容她非常不满意,
纥骨颜不明,平日里别人骂她还少吗?她也不气不恼,如今这是怎么了,就因为一个“凶”字?
纥骨颜侧头扫了一眼黎舟元姳,她的脸如今就是阴沉沉的,没什么表情,两个眉脚还上扬,像是跟谁都有仇一样,再加上英眸一瞪,和那出山老虎没什么区别。
别说小孩,谁看了不都得后退几里地远。
小孩哇哇大哭,“你就是羡慕我有花灯,你没有就嫉妒!”
羡慕?嫉妒?
就一盏破灯,她黎舟元姳堂堂帝姬要什么有什么,还在乎这玩意?
她顺着鼻腔发出冷哼声,“切,谁稀罕。”
……
“每人五十个木环,套中一个计一分,先套中五十的这盏花灯就属于谁。”
小贩在旁边站着将规则说明后就往后退了几步,
铺子是简单搭构,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铺子中央是一个约莫三十寸的圆形木盘,木盘上是数根木桩,木桩沿着木盘弧度边缘排列,匀速旋转。
规则就是需要拿手里的木环在一定的范围内套木桩,命中的越多分越高,
这里花灯虽多,也都可以用钱来买,但这个铺子唯有一盏,由于太过精致华丽,想要的人甚多,所谓物以稀为贵,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得到。
小孩手里拿着几个木环,由于她手小拿不住,剩下的木环由纥骨颜拿着,小孩瞄准,将木环扔了出去,
命中!
第一个就命中了,看来这小孩没少玩。
她沾沾自喜,毫不客气的放狠话,“你不可能赢过我。”
黎舟元姳没理,她跃跃欲试,
手腕上套了五十个木环,她忖度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哂笑起来,
她将所有木环拿在手上,侧身一投,
不出所料,全中。
毫不夸张的说,她五百年前就已经能闭着眼睛百发百中了,这玩意对黎舟元姳来说简直就是过家家。
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漫长的游戏,
看,这才是真正的一局定胜负,
黎舟元姳拿过花灯,调皮地在小孩面前晃荡,炫耀起来,“你姐教你的第一句:饭不能吃得太饱,话不能说的太早。”
“该你羡慕我嫉妒我咯。”
小孩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她不服,“你耍赖!”
又要哭?
黎舟元姳眉头一皱,她头要大了,
“喏。”
黎舟元姳将手里的花灯塞在小孩手里,
小孩看见手里的花灯比自己方才的还要好看,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她抽泣了几声,“好吧,就原谅你了。”
黎舟元姳察觉到纥骨颜的目光,她两手一摊,解释道:“你看,我不嫉妒。”
“你要吗?我送你。”
纥骨颜摇头,
黎舟元姳慷慨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我日后再送你个更好的。”
纥骨颜无奈一笑,
她在小孩面前弯下腰,用手揩掉了她肉脸上的眼泪,柔声道:“你娘呢?这里坏人多,很危险,不可以一个人出来。”
小孩指了指方向,然后伸开两只手想让纥骨颜抱。
纥骨颜一把抱起她,笑道:“好,我带你去找你娘。”
果然,没多久就找到了她的母亲,小孩亲了一口纥骨颜就跟着她娘走了。
看两个人的背影完全消失,纥骨颜才放心下来,他一转身,便和黎舟元姳撞上眼,
黎舟元姳的眼神看起来好像不太正常,多了几分不悦。
正待纥骨颜愣神,黎舟元姳大跨步上前,两只手就往纥骨颜的脸上摸去,
纥骨颜愕然,慌忙后退躲闪,结舌道:“怎……怎么了?”
“为何我碰你,你就百般个不愿意?为何别人就没事,我是什么瘟神吗?”
听了黎舟元姳的话,才知道她为何突然反常,
纥骨颜脸一沉,玉面微红,“你不一样。”
声音一层层在静默的巷尾荡开,干净清冽的音色薄成冰线割破了整个秋夜。
黎舟元姳稍怔,目光灼灼的她眸光掠过一丝青灰。
她转身直走,念念有词地应和道:“对,我不一样,我是魔族人……”
尾音越来越长越来越轻,轻到身后的纥骨颜都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纥骨颜皱眉想问清楚,“你说什么?”
“……”
沿街往北面走,突然入了热闹喧嚣的地方,
前面围了些看客,中央是圆形的木篱围成的偌大一圈,往北是一条石阶,石阶上铺满红绒毯,再往上便是一座阁楼,牌匾上写着“青石坊”三个字。
黎舟元姳耸了下眉心,
好熟悉的名字。
月光澄澈,青石板泛起亮色,旁边搭了一个棚,那棚在角落不易引人注意,黄色纱帘将里面的光景盖住,之夜风一撩才窥得一角,不过谁也看不得里面是什么人物。
伙计抱拳,朗声道:“多谢各位捧场!斗场只分胜负,不分代价,不计损失,有意向可随时上来!”
他笑眼迷离,抬手往身后的棚子示意,“我们阁主说了,赢一场,千姬阁的宝物随便挑。”
千姬阁,光听名字就知道里面有数不清的女姬,各个艳绝天下,是兖州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除了烟花柳巷里妙人令人垂涎,还有便是里面的珍宝,都是从不明夜市搜揽的稀奇宝物。
这样一个出名的产业至今却无人知晓背后老板是谁,都说这个神秘商人还开过很多家商铺,而且都是日升月恒。
没曾想青石坊也是他经手之所,家大业大,令人唏嘘,都想看看棚里的阁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众人还在议论,那说话的伙计却从人群中盯住了黎舟元姳二人,“二位,你们的锁是同命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