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粪便？为啥啊？”牛三顺想象力丰富，有些恶心。
    “为了啥？想要取得吴王的信任呗。”
    “后来呢？”牛三顺问。
    “后来勾践回国之后，卧薪尝胆，十年生聚，抓住吴国一招之错，成功复仇。”耿瞎子道。
    故事讲完，赶走了牛三顺。
    耿瞎子这才抬头问道：“手里拿的什么啊？”
    “给你洗澡干活的奖励，十斤苞米面。”
    耿瞎子伸手接过棒子面，高兴道：“都说新来的刁知青本事大不说，还积德好善，果然不假。用十斤苞米面修理两个搪瓷缸子，估计全中国你也得是独一份。”
    刁大河笑了笑道：“你这老银匠出手一回，我总不能让你太吃亏不是？”
    耿瞎子把身旁的口袋递给他说道，“打赌赢了还照常付钱，也算是地道了。”
    刁大河打开口袋，拿出搪瓷缸观看。
    外面搪瓷依旧，里面镀了一层黄铜，黄铜翻出包住沿口。
    要说这年头手艺人是真有两下子，修新似新，修旧如旧。
    这搪瓷缸被这么一弄，看着比原来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看刁大河的表情，耿瞎子就知道对方满意，笑着问了句“怎么样？苞米面不白给吧？”
    刁大河故作不满道：“你不是银匠么？怎么用黄铜给我修的？你退我五斤苞米面。”
    耿瞎子道：“你可知足吧！你当你是地主老财呢？还敢用银器？别说我一块银子也没有了，就是有我也不敢给你用啊。”
    “那行吧，就先这样吧！”
    把搪瓷缸塞进布袋子，装进绿挎包，刁大河告辞就要走。
    “哎，你等等！”耿瞎子叫道。
    “啥事儿？”刁大河奇怪的问。
    “我这儿珍藏着一对儿银镯子，你要不要？”耿瞎子问道。
    “不要，”刁大河摇头道，“说一块银子都没有了，还能拿出银镯子，你这老头不实在，我怕被你坑！”
    耿瞎子呲了呲牙道，“我手里这副镯子是我最得意的东西，当年我花了三个月才打出来。”
    随即他叹了口气，“要不是吃不上饭了，我说啥也不能卖掉。怎么样，想要不？拿来哄媳妇儿可是再好不过的。”
    其实刁大河想要，上次丁香给了秀芝镯子，秀芝因为太贵重，最后退回去了，看小丫头那样子颇有点儿舍不得。
    “行吧，拿来瞅瞅，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吗？”
    听见刁大河答应，耿瞎子立即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银镯子。
    是一对儿簪花镯子，精致程度比丁香那对掐丝珐琅的差一些，不过也算是很不错了。
    “多少钱？”刁大河问。
    “五十块！”耿瞎子答。
    “再见！”刁大河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二十！”耿瞎子自动降价。
    “十块？”
    “八块？”
    “五块钱！不能再少了，”耿瞎子骂骂咧咧，“特么的要不是老子吃不上饭了，这玩意儿死活我也不能这么便宜的卖掉。按银子的价格也值八块钱了，老子手工就不值钱么？”
    刁大河停住脚步道：“买卖买卖，有人买东西才值钱呢！行了，你也别委屈了，除了五块钱，我再给你十斤粮票，你看咋样？”
    “那敢情好！”耿瞎子呲牙笑了。
    刁大河接过镯子，把耿瞎子的布包还了回去，太脏了，看着恶心。
    把镯子收进绿挎包，一边掏钱一边随口问道：“怎么着？最近苞谷不好偷么？”
    耿瞎子大惊失色，瞪着眼睛看着刁大河，好像在看神仙鬼怪。
    刁大河开颜一笑道：“你能猜中我会变戏法，我就猜不中最近村里丢的苞谷都是你偷的吗？”
    随即他继续道：“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和您接触两次，觉得您学识不凡、手艺不错，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您给牛家兄弟讲复仇的故事，讲忍字高，我觉得您有点儿存心不正。
    李老三举报您，那是您自己的要求，我想您犯不上怨恨他。
    你不劝解就算了，怎么还教人卧薪尝胆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耿瞎子经历的，不是他能想象的。只是事情关乎到秀芝的三叔，看到了不好放任不管，便出言维护了两句。
    耿瞎子抬头看着刁大河，看了好一会，扯了扯嘴角道：
    “好长时间没人把我当人看了！
    别人看我，要么把我当成犯人，要么把我当能废人，要么把我当成穷人。
    只有你，把我当成和你一样的人。
    我说为啥村里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喜欢你呢，你果然不一般啊！”
    耿瞎子叹息一声，坐在了大石头上，用力敲了敲腿。
    “隔三差五的睡牛棚，这双腿得了风湿了，听说你是个好大夫，帮忙开点儿药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