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在现实世界中苏醒过来，大脑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
羽映在心中苦笑，恐怕经过无数遍，她依旧无法适应，这种穿梭在虚拟与现实之中的感觉。
耳边回荡着电流的滋滋细响，身体是熟悉的酸痛疲惫，那个特殊的异能，果然还是不能频繁地使用吗？
还是因为那些陌生的幻听……
羽映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突然发现一张极近的人脸凑到眼前，此时正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己。
“刚刚你的大脑指数有异常，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范围。”
“发生了什么，你又用特殊异能战斗了？”
“嗯……”
不想时源担忧，她解释道：“遇到一个难缠的对手，估计是管理员级别的ai。”
“修改了小七的权限之后，系统突然发出警报，还断开了网络，没办法，为了脱身，我只好用能力解决了它。”
“！”
时源不可思议地皱眉惊呼：“怎么可能？按理说我的程序不会被系统发现。”
“怎么会突然发出警报，还启动了三级安全措施？”
他的目光里满是疑惑，极近的距离突然让羽映感到有些不自在。
羽映只好揉揉头发，起身坐起来，“说起这件事，我倒想问问你。”
“你送我的ai，他的形象……为什么要设定成那样？”
时源听到这话，表情看起来却比她更加疑惑。
“设定？那不是出厂默认的吗？就因为无法修改声音形象，算是次品淘汰货。”
“价格便宜，我才买来送你的啊。”
“……”
“他的形象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羽映扶额：“因为我遇到的那个系统ai，跟小七长的一模一样。”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又变得忿忿不平。
“我说价格这么便宜，难道我不小心买到歪货了？”
“网上那家二手店不会是山寨了系统ai拿出来卖吧？”
“……”
实在不想和他讨论歪不歪的问题。
时源却越想越气，“靠！要真是歪货价格就太贵了，我要去投诉差评！”
说着，他就转身准备去电脑上操作。
羽映感到一阵头疼加无语，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时源！你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
“我真想一巴掌给你拍醒！！！”
面对羽映突然的暴怒，他毫不意外，只见眼前的人微微一愣，突然有些暧昧地笑出来。
“也只有你敢对我这么肆无忌惮，动手动脚。”
“我说羽映……”
“你不会真的把我当弟弟吧？”
面前的男人肩宽体阔，身材高大，至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虽然揪着他的衣领，羽映却在他俯视的目光中显得有些娇小。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羽映忍不住赌气地踮起脚。
“我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跟你很严肃地讨论问题，你就只关心钱钱钱。”
“别以为比我长得高了不起……”
“你思想这么幼稚，不是弟弟是什么？”
“幼稚？”
他喃喃重复这个词，突然眼神微怒，向前压低身体。
手上的衣领一松，羽映有些站不稳，正想后退一步。
“！？”
后腰突然被人伸手抱住，身体反而向前贴得更近了。
“你觉得我送你的ai有问题，我不该去问问店家吗？”
“既然他跟系统ai长得一样，那我总要查清楚来源。”
“说我幼稚？”
“我这天才大脑想问题的时候，你才跟不上速度吧？”
见羽映一直愣着不说话，他得意地轻笑一声，嘴一歪露出痞气的笑容，“怎么……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了？”
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跟他距离这么近。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他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
羽映心里感到一阵异样，忍不住伸手推推他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你干嘛突然抱住我，有病吗？”
他沉默片刻，忽然又勾起另一边的嘴角，手上反而更用力了。
“哦……”
“你能对我动手动脚，我就不能对你动手动脚了？”
“……”
好像也是哦——
羽映被他一噎，有些讪讪地松开了手。
“别忘了，我可是个男人。”
他挑挑眉，自信十足地开口：“要是真动手，我也不一定输给你。”
“……”
羽映刚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也挑眉朝他道：“你试试？”
“平时我揍的最多的就是男人。”
“这里可是现实，姐姐。”
“醒一醒，别做梦了。”
“你我男女有别，是有体质差异的。”
羽映明显不信，反问：“有吗，在哪儿？”
“我天天锻炼，未必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天天敲键盘的。”
见她一副无所谓，不挣扎，也不害怕的表情，面前的男人目光微暗，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泄气。
“你说我俩是不是太熟了……”
“我这样……你都没感觉吗？”
羽映被他莫名其妙的话惊得愣了片刻，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什么感觉？”
“除了想揍你，没别的感觉。”
“……”
被他紧紧束缚着，浑身都伸展不开，她的脖子都抻得有些累了，现下只想赶紧把“便宜弟弟”的思想拉回正途，羽映轻叹一声，善意地解释道。
“况且你又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啊？”
他一直垂着眼睛不说话，漆黑的瞳孔却越发深沉幽暗。
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空气中悄悄弥漫起危险的气息。
“谁说我不敢……”
一句小声的赌气话之后，腰上的手突然用力。
身体被他越发粗鲁地抱紧，面前的气息还越来越近？
还不等羽映做出反应，脸颊突然一烫——
仿佛示威一般，耳边那声“啾”尤其响亮。
“怎么样，我敢了。”
羽映愣愣地捂住脸，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告诉你，别总是小看我。”
“其实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我。”
看着他喋喋不休的嘴，羽映这才反应过来，她咬咬牙，挥起手就是一套降龙十八掌！
“时源！你真的想死了是吧！”
“一天不学好！学什么乱七八糟的土味撩骚！”
“可以啊，还调戏到我头上来了？”
上一秒还神气十足的时源，下一秒就被她锤得嗷嗷叫唤，连连求饶。
“姐姐我错了！不是说好了不动手吗？！”
“谁跟你说好了！有种你别躲！”
“那你别打脸！打屁股行了吧！”
“我可是要靠脸吃饭的！”
“……”
“吃你妹！”
一阵打打闹闹地发泄过后，羽映拍拍手穿起外套。
“记得查到什么就告诉我，我走了。”
“……”
时源一只手捂着臀部，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弱小而无助。
“还有你的工作间，看起来更乱了，收拾一下。”
他立马小声吐槽：“还不是你弄乱的……”
“你说什么？”
“……”
小声哔哔。
羽映看着他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好笑，随手掏出口袋里的糖。
“行了，别委屈了。”
“给你吃糖。”
随着门口的背影消失，男人缓缓低下头，他看着手里接住的糖，沉默许久，轻轻叹了口气。
“还以为在哄小孩呢？”
“我早已经长大了，羽映。”
等回到家里时已近深夜，灯光亮起，羽映迫不及待地轻喊一声。
“小七？”
“我在。”
见他完好地出现在眼前，羽映顿时完全放下心来。
“你怎么不说欢迎回家了？”
“……”
他微微一愣，脸上露出暖洋洋的笑意。
“欢迎回家，羽映。”
“噗，感觉怎么样？”
“你现在升级了，是不是感觉特别自由，无拘无束了。”
话音刚落，他脸上欢快的表情变得沉默，原本上扬的语气也开始郁郁寡欢。
“不是。”
“我想和羽映一样，我想和羽映在一起……可我只能留在系统里，存在于电子网络的虚拟世界。”
“……”
“羽映可以来我的世界，我却不能去你的世界。这里我没有实体，只能每天在家里……等着你。”
“所以，不算特别自由，不算无拘无束。”
羽映一脸惊讶地听着他说完，默默想着，这家伙升级后怎么开始撒娇了？
好像除了自我认知的提升，还多了一些莫名的人类情绪。
羽映轻咳一声，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刚刚升级就开始贪心了？”
“果然知道得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你可别学人类的坏毛病，别自寻烦恼，听到没？”
眼前的ai温柔地注视着她，语气却很坚定：“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想和羽映在一起。”
羽映不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啊？”
“可我触碰不到你了……”
他落寞地垂下头，眼神黯然，“只要羽映离开家，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头疼。
她怎么有种哄孩子的感觉？
“算了，先做饭吧，你不是要教我烹饪技巧吗，要不要一起？”
小七微微一愣，又开心地笑出来。
“好。”
夜晚，开一瓶拉罐汽水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难得，今晚也没有下雨。”
“羽映喜欢下雨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
“虽然被淋湿会很不爽，但雨后的阿诺斯城会很漂亮，地面上的水就像一面大镜子，倒映出城市霓虹灯的模样，特别好看。”
“搜索图片【阿诺斯\/雨后\/夜景】……”
“确实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他神情憧憬：“如果能和羽映一起出去淋雨看夜景，就好了。”
想起他刚才的话，羽映心里莫名一疼，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微微一笑。
“过来坐，我们现在就一起看夜景啊？”
“好……”
看上去十分开心。
他听话地坐到羽映身边，动作却有些拘谨。
羽映轻抿了一口汽水，惬意地摆出了个放松的姿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偏过头询问道：“对了，你现在升级了，有没有查到造梦者的信息？正好无聊，说来听听。”
“外网上的信息不多，只流传着一个故事。”
羽映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什么故事？”
“一个传说中的故事。”
“故事里说，旧世界毁灭之前，出现过一个拥有造梦能力的人。”
“他能看透人心，创造梦境，还能吞噬灵魂，永生不死。”
“传说他力量强大，没有感情，还十分仇视人类。”
“曾妄想控制世界，让所有人都陷入他创造的梦境里。”
羽映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然后，是一个女孩儿阻止了他。”
“传说这个女孩儿跟造梦者一样，身上拥有强大的力量。”
“当造梦者让所有人陷入梦境，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
“是她牺牲自我，战胜了造梦者，唤醒了所有人。”
“至此之后，造梦者消失了，旧世界重新回归平静。”
“后世的人们为了纪念她，把她称作救世女神。”
“她的事迹也被后人口口相传，变成了现在的传说故事。”
羽映抬起手，突然提问：“等一等！她怎么战胜造梦者的，故事里没说吗？”
他快速搜索了一下相关信息，回复道：“对不起，没有具体描述，但故事里反复提到过一个字，我不是很明白。”
“什么字？”
“爱……”
说着，突然转身看向她。
“羽映，爱是什么？”
“故事里说，爱是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能战胜一切。”
“可是，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我查阅了很多相关信息，还是想不明白。”
羽映皱了皱眉，思考着该怎么利用现有的知识解释能够通俗易懂一点。
“嗯……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觉得很复杂。”
“大概就是，爱分很多种……”
“有亲情，友情，爱情，以及博爱之情，甚至对某样东西，某件事情产生的强烈感情，也叫爱。”
“总之就是，你特别特别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物，愿意不求回报地为之付出，甚至献出一切，哪怕生命。”
“这种强烈情感所引发的精神和行为，就是爱的力量。”
“大概这个意思，只能勉强解释给你听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索片刻又缓缓开口问道：“那羽映……爱过什么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的父母。”
“虽然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仔细想来她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亲缘寡淡之人。
“但我依然很爱他们，会永远记在心里，默默怀念。”
“父母……”
他语气失落地喃喃。
“可惜我没有父母，还是不太明白。”
羽映笑着拍拍他的脑袋，“你当然不明白，你是个ai嘛。”
“你所有的言语行为都来自数据运算，不是人体大脑，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数据运算是算不出来的。”
言罢，忽然起了试着调戏ai的心思，羽映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不信我问你……”
“如果有一天，你被清除了记忆，换了新的主人，再见到我，你还会记得我是谁吗？”
他一直沉默而平静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神里微光流转，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我不会忘记羽映，我也要把你永远记在心里。”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只要你喊出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羽映被他坚定的眼神震撼到，愣了片刻，忍不住哈哈一声大笑出来。
“怎么办，每次和你聊天心情就会变好呢。”
“小七，你真的太可爱了。”
听到这话，他浑身上下又散发出开心的气息，“羽映也很可爱，我也喜欢羽映。”
“噗……真像个大型虚拟狗狗……”
“好了，该睡觉了。”
“老规矩，来首催眠曲吧。”
“好的，晚安，羽映。”
或许是今天完全解决了短期内的忧患，或许是因为有了小七的陪伴，没了心事烦扰，她很快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