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白半清醒半胡闹地回了沈府。
昭云急得脸都红了,才将人请回自己的院子。
沈桃溪回眸去瞧时,瘦弱的姑娘小心地扶着高大的男子,行于已经燃了灯火的廊下。
脸上胆怯少了些,咬着牙,行得吃力又缓慢。
她欲离开的步子停下,正准备让人去帮衬,却见沈煜白扶着经过的木柱站直了身子,因着酒意轻喘了一息,而后低头看向了那个一声不吭的小丫头。
“傻了?手受伤了为何不说?”
“奴婢只是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伸手。”
隐隐传来的声音好似带着恼意。
玉簪随之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回眼前的姑娘。
“姑娘,眼下情形,可要奴婢送药膏过去?”
“约莫是不用了。”
沈桃溪收回视线,踏上了回自己院子的路。
她大哥院中的膏药,比她和大姐姐两个院子加起来还要多,而且眼下,她大哥怕是已经彻底醒了酒,不会再有昏沉。
正想着,有随从从一侧而来,停在沈桃溪的跟前。
“姑娘,今儿清远侯又来了沈府。”
沈桃溪散开的思绪回拢,听见这个名字,便是忍不住的厌恶蹙眉。
“不过没进来,就在外头转了转,后来听到姑娘未在府中,面色不太好地离开了。”
“他如今倒是空闲得厉害。”
沈桃溪冷冷开口,想起他一次比一次装得像的深情模样,只觉胃中翻涌。
可下一瞬,她却忽然反应过来,眸光凌厉了些许,“他如何得知我不在府中?他派人进府了?”
“回姑娘,有之前的吩咐,小的不敢放他入府,是有王爷的侍卫来沈府送珍馐阁的东西,瞧见了清远侯在外头。”
随从语气停了停才又接着道:“许是怕清远侯会伤害姑娘,那侍卫并未隐瞒,直言若小侯爷要寻人,便直接去王府找王爷。”
沈桃溪神色一怔,想起今日在马车上谢瑨问起的药膳粥,和王府中,因着那书生将她扣住的画面。
原是如此。
他在街上瞧见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偶然。
“知晓了,往后清远侯府的人若再来,不管是谁,照旧不让他踏进府中,谁若给他投递消息放他入府,谁便是想害我沈家,只管扣下。”
“是,小的明白。”
沈桃溪抬手让随从退下,经过灯盏处时,却迟迟不敢抬头让人瞧见她的脸。
眼下回想起来,根本不止那书生,谢瑨原是因着那碗药膳粥便生了在意。
耳畔有风声响起,盖过了她心口急速的跳动。
沈桃溪停了停。
真是疯了。
他和她,怎么都不该是能嫁娶的关系。
不该,也不能。
......
转眼便是夜半。
谢瑨从书房出来,站于院中,抬眸瞧着那一抹月,好像在静谧之下得了片刻的喘息。
掌心还留有一股温热,即便已经过了很久,他还记得自己冲动下将人扣住的场景。
是这些年里难得的失控。
吓着了她,也打乱了他慢慢来的计划。
夜风扫过庭院,原本安静的枝叶缓缓而动。
谢瑨指尖动了动,在风中回神。
今日虽有冲动,但却并无悔意。
“主子。”
在旁侧守了许久的石青上前,想起眼下的时辰,忍不住小声劝道:“主子,您已经两夜未曾好生歇息,今日又饮了酒,不如早些回屋?”
顿了顿,石青想起自家主子看着沈三姑娘离开时的目光,还有陆公子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提醒,又大着胆子开了口。
“主子,今日沈三姑娘后头那语气,听着并未有不喜,还嘱咐身侧丫鬟不可误会主子,想来姑娘对主子,还是同旁人不一样的。”
开了这个头,见未有阻拦,石青便越说越顺畅。
“......属下还听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姑娘离开时,还嘱咐后厨要给您继续熬着醒酒汤,这摆明了心中记挂着主子,主子不若早些歇息,免得耽搁了明日去沈府的时辰,让姑娘等急了。”
谢瑨身影微动,半晌,才侧了侧头。
“聒噪。”
虽是淡淡的语气,但很明显,男人周身的冷冽散去,如暗林终见月明,再未有适才的压迫。
石青甚是诧异,却只敢低着头暗自感叹。
那样低沉摄人的气息,就因着有关沈三姑娘的一句话,竟一下便没了踪迹,且眼下还真有回院歇息的打算。
这样看着,自家这冷心冷情的主子,如今也太好哄了一些吧。
......
而此时的清远侯府,亦是灯火通明。
顾锦文坐在书房,听着好不容易打探来的消息,死死握住了手中的信件。
谢瑨竟然一整日都和沈桃溪在一起。
从早上的食盒到傍晚的珍馐阁,在王府用膳还不够,还要将东西送去沈府,谢瑨对沈桃溪,确实舍得逗弄。
“侯爷,您切莫冲动。”
旁侧亲信见其怒而起身,只以为他会耐不住性子,冲动之下去和淮西王对上。
“侯爷,如今淮西王咱们动不得,但大皇子竟然允了您这桩婚事,您只要安心替他办完眼下这些事,大皇子定会想法子请得陛下赐婚,届时无论淮西王打的什么主意,有圣旨在,沈家三姑娘只能是您的人......”
顾锦文眸中阴鸷散去,眸光却依旧带着愤懑。
若是始终搜不到沈耀盛的把柄,他就没法子断了沈桃溪的后路,也不能以此在大皇子跟前邀功。
可若他放弃去寻,往后沈耀盛不倒,即便他娶了沈桃溪,她那性子,也不见得会让沈家为他所用,更不会因他而向大皇子示好。
届时他在沈家和大皇子之间,不见得能讨着多少好处。
顾锦文将手中的信件丢进火中,看着它一点点变为灰烬。
不管如何,沈桃溪,他娶定了。
他还要斩断她所有的牵扯,让她只能依附于他,再也掀不起风浪。
“去查一查沈家三房近来的消息。”
“是。”
侍卫低头领命,退下前,想起一些琐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开了口。
“侯爷,柳姑娘今日同一女子争闹了起来,好似同您有关。”
顾锦文眼中染上不耐,“她的身份,不足以事事让本侯知晓。”
“是,属下知罪,属下是见您上次在路边瞧见那位姑娘停了停,便自作主张听了几句。”
“哪位姑娘?”
“回侯爷,是那位江家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