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瑨从皇宫出来片刻未歇,唯一的停顿便是换了身衣袍,直到行至此处,翻身下马。
等了片刻才等到几人行出铺子,他远远望着前头的几位姑娘,目光一下就落到了沈桃溪的身上。
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男人轻笑一声,转身进了旁侧茶楼,寻了个二楼雅间的位置。
刚刚好能瞧见她,也能瞧见待会沈家三房闹起来的场景。
“主子,适才那妇人本打算离开,您说要帮沈三姑娘盯紧一些,属下便让人将其引了过来,接下来可还要去推一把?”
“不必。”
谢瑨摆了摆手。
只要人没走,这样的事,小姑娘怕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打算。
“适才她在铺子里看过的东西,让人全都包下来送去沈府,再挑一些仅此一样的物件,一并送去。”
“是,属下明白。”
这便是只有沈家三姑娘有的意思。
石青领命,退下后,雅间里静了下来。
......
长街上的几位姑娘像是都愣在了原地,只有沈桃溪从最开始的诧异中回过神,配合着倒吸了口冷气。
她还担心在首饰铺子里待久了,出来碰不到两人亲近的场景,也担心还没撑到回马车,沈桃莹就已经气晕了过去。
但好在,在沈桃莹还睁着眼的时候,这两位出现了。
两人在挑布匹。
年轻的女子拿起一匹深蓝色的料子在沈耀旬身上比了比。
说话间笑意盈盈,婉风流转,而在她身侧的高大男子,虽已是不惑,却也沉浸在年轻女子的温柔小意之中,满是纵容。
沈桃溪此刻的惊讶少了几分刻意。
丽娘比她想的模样还要好,站在她三叔身侧,举止大方,没有丝毫扭捏,若不是瞧着年纪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室。
沈桃溪啧了啧,又将目光落到了三叔沈耀旬的身上。
沈家几位老爷,生的都是气宇轩昂风姿出众,即便如今有了些年纪,也依旧不显岁月风霜。
自然是比不上青年才俊,但在中年男子里头,她父亲和两位叔伯,还是挺容易让人惦记。
她看得起劲,正觉少了点什么,便听那铺子里的人迎上来询问:“夫人好眼力,这料子不是俗物,颜色也极衬这位老爷!”
“可我总觉得,这布匹还不算太好。”
那丽娘又仔细看了看,而后笑着对来人开口:“我家老爷的衣物向来都是顶好的料子,不怕贵,就怕他不喜欢。”
沈桃溪听见这句老爷夫人,少了一处的地方终是被填满。
她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退了半步,瞧着沈桃莹逐渐狰狞的侧脸。
“那,那真是三叔?”
沈桃月又开了口,虽然已经瞧了个清楚,但还是不敢相信。
前有沈桃莹厚着脸皮要东西,后有三叔在外同人不清不楚,像是养着外室。
今日的三房,还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好像是。”
沈桃溪顺着这话点了点头,小声道:“只是旁侧那位,听人喊的是夫人......”
“你安的什么心?我母亲才是沈家三房的夫人!”
沈桃莹侧头,满眼怒意。
尖锐的声音落到几人耳中,让人神色各异。
沈桃姝心里亦是一惊,但她本就是庶女,看了几眼,便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小心扯了扯嫡姐的衣袖,迟疑道:“四姐姐,那毕竟是父亲,咱们不然,先回去吧?”
“滚开!”
沈桃莹甩开了沈桃姝的手,“你一个庶女懂什么?若不是你姨娘进了后院,她同那贱人都是一路货色!还敢肖想我母亲的位置!”
“四姐姐,姝儿不敢,我姨娘也不敢......”
沈桃姝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姝儿只是怕四姐姐这样冲过去会吓着旁人,说不准还会惹怒父亲,对四姐姐不利。”
“吓着旁人?我堂堂家中嫡女,我怕吓着一个不要脸的外室?!”
一连受了两个刺激的沈桃莹终是没能忍下心底压了许久的怒气,连带着适才对沈桃溪的嫉妒和对沈桃月的不满,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所有的脸都在今天给丢了个干净。
那些一点一点谋划来的名声,那些踩着沈桃微姐妹得来的名声,很有可能,会在今日被毁于一旦。
都是沈桃溪!
都是沈桃溪!
若不是她,她就不会出府,不会丢这样的脸,也不会瞧见这样让她颜面尽失的一幕。
可眼下比起回头去和沈桃溪撕扯,她更想冲上去,推开那下贱的女子。
这般想着,沈桃莹也这般做了。
在话音落下后,她推了面前的沈桃姝一把,直接冲进了那间铺子,理智尽失。
她道近来她父亲为何越发没了耐性,脾气暴躁,对母亲也只剩下争吵打压,甚至还不顾母亲的脸面禁了她的足。
原来都是因着已经养了其他人!
一个比报春耀眼多了的女子!一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缠着男子上街的贱人!
“父亲!”
沈桃莹停在沈耀旬跟前。
一进去,追上来的祝巧顾不上行礼,赶忙让掌柜将其他人请出去。
掌柜还不太乐意,但一句沈家,便压得他不得不赔笑着送人。
但有些声音,还是落向了四处。
丽娘挨了一巴掌,连沈耀旬都未反应过来,那小脸便已是红肿一片。
“女儿还道父亲日日公务繁忙,原是在外头享这齐人之福!父亲不记得母亲在家中操劳便罢了,怎么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也能将父亲哄得团团转?!”
沈耀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想起外头是有人来往的长街,想起此处不远是惊鸿书院,想起他那大侄子那日提醒的嫡庶之话,沈耀旬怒意上涌。
“啪”的一声,那一巴掌回到了沈桃莹的脸上。
“父亲,您打我?”
沈桃莹捂住脸不可置信,另一只手指向开始啜泣的妇人,“就为了这么个下贱胚子,父亲您竟然打我?”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母亲教出来的礼数?”
沈桃溪甚是悠闲地看着前头在闹,余光里,沈桃姝抬起的眉眼闪过一抹平静。
并未有适才的担忧和犹豫,仿若前头的只是沈桃莹的父亲,同她并无干系。
她也在看戏,和沈桃溪出府前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