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
一路辗转,一路颠簸,展昭被蒙着双眼,自己也不能认路,只能跟着他们走。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路,大概是到了山匪老巢,众山匪止步,展昭也留心听着四周各种状况。他听到那首领喊话道:“赶紧刷锅洗灶,爷爷我饿了。老二,老三,去杀了那头走不动道的老牛,今天咱们一起吃了它。”
“把抓回来得那个人和他的马一起关去牲口棚,吃完饭咱们一起审他。”首领又说。
展昭,赤胆同被押去牲口棚,这些人很是粗鲁,他们先拖出来那死活不走的老牛,然后就把展昭推了进去,还看着他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赤胆那边还好,没有哪个山匪能推得动它,它是自己走进牲口棚。
棚子里很臭,去了老牛,还有五六只羊。
山匪刷锅洗灶,烧了水,杀了牛,煮肉吃肉,几十个人聚在一起,或靠着墙角蹲着,或坐在地上,或坐在条凳上,喝着酒,吃着肉,还骂着人,说着脏话。
展昭在牲口棚,先闻着酒味,又闻着肉香。他靠墙坐在草堆上,摇摇头,心想:这帮山匪拦路抢人财物,已经有违律法,再加上伤人性命,更是罪不可赦。一会他们审我时候再想着法子看看能不能反问出他们更多罪行,落实罪名,然后一并收拾。
赤胆自己吃草,那些羊胆小,躲它躲得远,自然离展昭也远。
申时过半,山匪来提人,推门进来棚下,看到展昭盘膝端正坐在草堆上,脊背还靠着墙。那匹马也在他身边,倒是那些羊都躲去了角落。
山匪也心疑,不过也都不多想,一边骂一边进来提人道:“这小子是怎么滚到草堆上的?也知道哪里舒服是吧?赶紧抓紧时间舒服吧,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两人走到展昭身边,展昭闻到他们身上的酒味和腥味,根本没有自己用力便被他们提了起来,架着走了出去。
“这就是要审我了是吧?一会是不是还要杀我?”展昭问他们。
两个山匪不答话,只是垂目鄙视着展昭,不过展昭蒙着双眼,也看不到他们的眼神。
那首领带着一众手下正在大院里面等着展昭过来,然后一起审他。
首领手握宝剑“杀生”,对其爱不释手,凝神观赏,可面色却沉重,那是因为杀生杀气太重,非其主人不得驾驭。
“大哥竟然如此珍爱这把剑,想必是宝物,可值价一百两吗?”说话得是山匪的心腹王昆,此刻他就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把玩欣赏宝剑,似是有意与剑通灵交心。
首领闻言,大惊,很是不爽,扭头看自己心腹王昆。开口说话时候喷了他一脸口水:“呸!没眼力没见识的东西,你哪里能识得这宝贝?他岂是那等金银俗物可以交换的?”
王昆自己抹着脸上口水,顺着自己大哥心意说道:“我是不识货。不过,既然大哥如此爱惜这宝剑,那何苦再去审那人,不如把他杀了,神不知鬼不觉,然后这宝剑就是大哥你的了。”
“你懂个屁!”首领又骂自己心腹,说道:“若是寻常之物我收下也就收下了,可是此等宝剑世间罕见,总得问清楚来历,否则不明不白收下,将来必会给我带来灾祸。”
“这事情也奇怪。你说那人不会武功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宝剑?此事说不通啊。”首领又自言自语道。
“该不会他是装得不会武功吧?”王昆说道。
首领心中一怔,扭头另侧又去问一人意见:“黄仇!你见识多,心思活,你可觉得那人是在捣鬼欺骗我们?”
黄仇颧骨高,眉色极淡。他想想答道:“大哥,我倒是没觉得他在捣鬼,可是此人能有这宝剑,必定不简单,说不定是哪里的豪富,这把剑或许是他从哪儿重金买来。”
首领听罢还是摇头,说:“还是说不通。不管这宝剑原来的主人是谁,既然能得此宝剑必定爱护有加,视之如手臂,又怎么会轻易买卖给别人?”
黄仇也点点头,他说:“此事确实蹊跷,还需要从那人身上找到答案。”
话罢,两个手下架着展昭来了,展昭被缚,走在中间,双眼被蒙,一路上还左右扭头,似乎还想看到些什么,只是那是做梦。
首领一看他就不爽,明明就是个老实人,就活该受憋屈,可是又觉得这人古怪,藏有玄机。
展昭被带到中间,被那些山匪团团围住,他们看着他,也不说话。展昭竖着耳朵,使劲听着周围的动静,他心里想干什么,想着什么,都不加遮掩地表现了出来。
“跪下。”一个手下突然发狠,朝着展昭后膝盖窝踢了一脚,迫他跪下。
展昭跪地,一副难忍痛楚的模样。叫道:“疼!斯文点,斯文点!你让我跪直说就行了,何必动手动脚。”
都什么时候了,展昭还这样,这可把山匪首领气坏了。他当即骂他道:“你个软蛋,窝囊废,都落到匪巢里了,还想着斯文。我是越看你越不顺眼,一会拿你下锅熬汤。”
“哎呀!”展昭大惊,面如灰土。他这模样那些匪徒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即便他说他自己是展昭也没有人肯信他。
“大王还要吃人吗?大王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展昭问道。倒没有表现出来几分求饶模样,只是一副委屈受冤的架势。
山匪首领确定他是个软蛋,说:“你害怕了?告诉你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我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否则立刻把你煮下锅。”
“大王,你问吧,我老实,我老实得很。”展昭乖顺答道。
山匪首领给手下一个眼色,令他们取下展昭的蒙眼布。
蒙眼布取下来后,展昭看着周围。黄仇这时候问他:“你到处乱看什么?是在点我们人数吗?”
展昭点头,老实答话道:“是呀,是呀,我是在点你们人数,不过还没有数清楚。”
首领咬牙切齿,他真是讨厌透了眼前这个俘虏,心下决定一会等问清楚他各种事情真相后,便杀了他。
“别数了,我们一共四十七人。老子连老子名号都可以告诉你,老子姓常,叫树林,这些都是我的生死弟兄。”首领常树林说道。
“听大王口音可不是本地人士,倒像是奇然山那边的口音。”展昭说道。他懵懵懂懂,又怂又愣。
常树林摸不透展昭,只断定他是个没胆色,没血气的软蛋。
“你倒是有些见识,没错,本大王就是奇然山人,不光是我,我们都是那边的人,以前都是跟着常青云。”常树林说道。
展昭这可是知道了这山匪的老底,原来他们都是来自奇然山,原来都曾经跟随常青云。
奇然山地域广大,奇然山黑风帮臭名昭着,而这常青云便是黑风帮现任帮主。这常树林也姓常,想来也许和常青云还有亲。
“常青云?我倒是知道他,可是一个令朝廷头疼的人物,听说他狠起来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展昭说道。
常树林一听展昭这么说话便站起身来,瞪着展昭,动杀机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从哪里听来的?你究竟是什么样?”
“听说书先生说得呀,说书先生还说了好多关于常青云的事情呢,要不要我一一说给大王你听。”展昭说道。他双眼发亮,看上去很是真诚。
“你放屁,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常树林骂道,又说:“哪个说书得敢当众讲常青云的事情?”
“真得有,真得有,平津城里真得有好几个呢,要不我带大家去平津听听去,你们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们了。”展昭说道。
“你是从平津来的?”常树林问展昭,凡是恶人,坏人对平津城这个地方都甚为敏感,因为那里有个刑司衙门。
展昭点头,答道:“是,我住在平津,也在平津营生。”
“你是干什么营生的?”黄仇问展昭。
“唉,不提也罢,就是个吃苦受累,到处跑的差事,弄不好还时时会丢掉性命。”展昭答道。
“你说这么半天那你究竟是做什么的?”黄仇问展昭,他是这群山匪里面最有耐心的一个,不过这个时候耐心也快被磨完了。
“我在马彪的马庄做事,给他做活营生。”展昭假造身份说道。
“马彪?马庄主?给他做事怎么还怕丢掉性命?”黄仇细问道。这人听得细,想得多,比其他山匪都要机敏点。
“经常外出,走南闯北的,谁知道路上会遇到什么人,这不就遇上你们了。”展昭这话说到最后时候故意压低声音,还低着头,表情语气都被那些山匪看得听得清楚明白。
“我再问你,你叫什么名字?”黄仇问展昭。
展昭抬头,眉眼带笑答道:“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