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能够达到这种荫辟标准的官吏,应该人不多。”李承平觉得其中问题不会这么简单。
“即便是这些人把子侄都送进国子监做荫监生,怕是也塞不满吧!”
“何止这些人,还有例监生的问题。”柳安尽可能组织语言,将事情讲明白。
例监生是指由普通生员捐资取得监生资格的学生,由于例监生出身低下啊,出路窄,并不为官场所重。
但问题是架不住有钱人多,人家也愿意掏钱。
这还是贡监,不需要功名就能捐的监生更多,这些人一多,国子监难怪看不上各地官学学子交的那点粟米。
李承平心想,怪不得有捐钱当官之说,从国子监混个贡监的身份,基本上就有了当官的资格,径直去吏部排队即可。
钱要是够,疏通疏通门路说不准正经科道出身的人轮完,很快就到了自己。
比那些正儿八经老老实实的举人,得到官身的速度要快的多。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只要有能力、有机会,就没有那个读书人愿意这么做。
原因就在于,这样搞是能当官,但当的都是小官,晋升基本就不用想了,而且还会被正经科道出身的官员所不耻。
所以除非是官迷,或是落第太多不指望科考了,否则没人愿意走这条路子。
并且等着吏部分配官职,门路是必须要有的,可是又有几个人能有这么硬的关系,要知道言官的嘴可不都是摆设。
“难难难,读书真难,只求苦读一年能得到明年参加乡试的资格。”
黄立双手朝天,发出一声感慨。
李承平觉得是这个理,别成了秀才后连去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穷秀才可不是说说而已,家中富裕还好,普通些的人家,多读个几年怕是支撑不起。
大乾朝的官学风气还是很好的,除了徐教谕有点懒散外,就没见到有生员荒废时间。
朝廷规定,官学教谕及其助教一旦入职就没有了继续参加科考的资格。
徐教谕举人出身,在往上就是会试,没机会再考可不是就直接躺平。
他现在就指望府学的这些个生员,今年能多考几个举人。
学政上好看又有政绩可表,运作一番能去南京国子监那么个风水宝地。
李承平觉得或许正因为这些教谕、助教通通躺平,才导致这些人的责任意识很差,要不是提学道衙门那里没有投信箱,李承平铁定过去投上一票。
迟到早退也就罢了,课业指导都敷衍的很,除了马术助教外就没见过有那个老师尽责。
记得有一次黄立骑着大马晃悠,一个没留神差点摔下马来,惹来马术助教的一番关心。
“没伤到吧!”助教悉心问着。
黄立感激道:“多谢助教关心,学生无碍。”
“你没事吧!马力。”边说着,助教边去给跪坐在草地上的大马顺毛发。
当时黄立尴尬极了,后来一问才知道为什么马术助教为什么这么用心,原来人家不是负责,而是害怕学习马术的生员嘎了,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听说这助教当初都有点后悔教导这个。
李承平原以为会在府学学到些原先没有的知识,哪曾想,不过是与关中书院时一样,事事都要靠自己。
府学进出也远没有李承平想的那么艰难,只要做好登记,随意外出倒是不太行,但偶尔出去逛逛还是可以。
尽管能外出,但旷课还是尽量不要旷,免得传出去影响李承平好好君子的名声。
学堂内的生员稀稀拉拉,柳安心不在焉的写着大字,“不知道今日助教何时到!”
李承平伸了个懒腰,伏在桌案上,“谁知道呀!今日马术课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藏书楼看书。”
黄立一听这话,立马将手上书给放了下来,轻轻推着李承平胳膊,好声好气道:“别呀!你来指导我,我怕到时候又摔着。”
被磨的难受,李承平没好气道:“行了,别推陪你去不就是。”
整个学堂不只是李承平三人在交头接耳,其他大多如此,每日的晨课就像早八似的,让人想死,关键是助教教的东西完全是照本宣科,还不如去藏书楼自己翻阅来的好。
想想也是,教谕都只是个举人,其他助教再好也好不到那里去,坚持来学堂上晨课的都是这月打卡没达标的。
没错,府学也搞这一套,打卡不合格就要被通报批评,一来影响声誉,二来它是实实在在的扣钱呀!
廪生就扣禄米,附生和增生就罚款,李承平觉得府学那些人真是想钱想疯了。
这些都是李承平一个院的舍友,刘孖然所说。
李承平朝那边看了两眼,“孜然。”他想不通,怎么会想到起这么个名字。
刘孖然瞧见李承平冲他打招呼,起身凑了过来,张口就来了句,“李兄想通了,好媳妇难寻的很。”
“我家妹妹样貌甚好,品行端庄......”
李承平扶额,“等等刘兄,如今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此事,容以后再说吧!”
“哎呀!可是觉得没见到真人不敢信我所言,放心咱们是一个院的,不可能害你,等旬休,约你二人在大慈恩寺相看一番,到时候你自然会信我所言。”
小门小户相看,领人到家去一点事也没有,但门第一旦往上走几步,这个法子就不成了,说话都要顾及男女大防。
柳安和黄立在一旁忍着,尽管他们现在很想笑。
人红是非多,李承平这么个少年英才,又没有成婚可不是有一大堆人盯着。
刘孖然一知道李承平是今年院试案首后,分外努力的推销自家妹妹。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院试的难度,李承平能以未至弱冠之龄就中得案首,更是备受读书人推崇的小三元,怎能不惹人注意。
李承平也是挺佩服刘孖然,他都已经明确拒绝好几次,刘孖然却还是孜孜不倦的反复提起。
见人还欲再说,李承平看到助教进来,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打断刘孖然。
今日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徐教谕来授课,他一般是要到每月旬休前的大课才会来。
发觉是徐教谕讲课,在座生员难得打起精神来,好歹是个经年举人,讲起课来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