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丽带着丈夫从刘家出去。
    就像一只战胜了的小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
    直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吴秀丽强撑着的腰板才弯了下去。
    吴秀丽本就哭肿了的眼睛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滚落下来。
    “我们的娜娜从前过的就是如今那赵招娣的日子吧？”
    王爱国喉间一哽，眼圈瞬间泛红了。
    他明白妻子的意思，他们的娜娜，他们的宝贝女儿，从前那么多年间，肯定是受了无数累，吃了数不尽的苦头。
    王爱国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开口道：“我们去前进大队吧，和顾同志他们汇合，一起回海市去见娜娜。”
    吴秀丽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昨天的走访调查，他们基本可以肯定林锦程就是他们的女儿娜娜了。
    虽然心疼娜娜所经历的那些苦难，但好在人还活着。
    吴秀丽这些年都不敢想，万一娜娜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她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活下去啊。
    幸好，娜娜足够坚强，她还活着。
    吴秀丽双眼通红，哽咽着说道：“等找到了娜娜，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王爱国闻言，郑重地应了下来。
    是啊，整整十九年的缺失，他们娜娜值得拥有最好的。
    .
    林安安看到院门外的王爱国夫妻俩，一时间都没敢认。
    前天分别时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这么憔悴了？
    两人都是头发凌乱，双眼通红肿胀的样子，眼袋乌青都快垂到脸颊上了。
    与分别时就算搭乘了长途火车，也是衣着整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助，仿佛经历了一场无法承受的痛苦折磨。
    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特别是王爱国，虽然眼睛不像吴秀丽那般红肿，但曾经乌黑的头发一夜间变得花白了。
    这与他曾经整洁、精神焕发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林安安连忙小跑着去院门口迎他们进来，刚要开口询问，突然灵光一闪。
    他们前天分别的时候去了红旗大队，也就是林锦程被拐后卖去的大队。
    夫妻俩突然这副模样出现在眼前，怕是知道了林锦程这些年受过的苦心疼的吧。
    林安安呐呐道：“快进来，快进来。”
    不怪她之前没有想到，林安安毕竟从来都没有和父母相处过的经验。
    先前王爱国夫妻俩要去红旗大队，她也只是想着他们想要去亲自调查一番，确认林锦程是否真的是王宝娜。
    林安安觉得这是好事，减少了认错孩子的几率不管是对王爱国夫妻，还是对林锦程来说，都是好事。
    但她没想到的是，父母是会为子女遭受的苦难而心疼的。
    林安安乍然间醒悟到这个事实，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顾青松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面出来，看到王爱国夫妻俩的样子，倒是没有惊讶。
    只是让他们坐下稍等一会儿，等他收拾好了行李就出发一起回海市。
    王爱国夫妻俩比起来时路上的健谈，如今沉默了很多，都没有更多的心思和人闲聊。
    只在林安安给他们倒水喝的时候，勉强扯起了一抹笑容道谢。
    林安安偷偷溜进房间，凑到顾青松耳边轻声问道：“万一锦程不是他们的女儿该怎么办呀？”
    虽然各方面情况都能匹配上，但也不能排除是巧合的情况。
    林安安原本想的是，她只提供一个可能性，让王爱国夫妻俩自己判断，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也总比错过和亲人相认的机会要好。
    但今天看到王爱国夫妻俩的样子，林安安虽然还是那个想法，心里却突然增加了一抹不确定感。
    她是不是太草率了？
    万一林锦程不是被拐的王宝娜，那最终错误的结果对他们双方造成的伤害，会不会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