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和柳婉婉得知皇上贵妃到来,也出来拜见。
虽说一行人指明来看望,但一群人乌泱泱地直接往院子里去并不合适。
于是,由钱氏带领戚染染和戚桓宇去了后院看望,
宇文宸则是由着柳尚书陪同等在前院。
钱氏和柳婉婉走在前方带路。
柳婉婉面有不甘,扯着手帕,跟身边的侍女云雀小声嘀咕,
“不就是病了?
谁还没生过病,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她也不怕折寿。”
钱氏暗暗瞪过一眼。
柳婉婉触及钱氏的目光,立即低下头,不再作声。
戚染染听到了说话声,目不斜视,只当没听到。
抬眼时,余光扫过就见一个穿着妃色衣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子。
行步时鬓间流苏虽步履摆动,肌肤娇嫩,黛眉红唇,是个美人胚子。
偏偏她眉目含嗔,隐含轻曼,灵动有余,灵韵不足。
穿过走廊,跨过两道院门,这才到了后院。
入院先看到一株久远的梨树。
院里的布置颇具雅致。
一看主人就是蕙质兰心,是个有审美的。
房门被打开,云岚眼眶微红先迎出来,先唤了声,
“夫人,二小姐。”
钱氏和颜牵过她的手,
“今日小姐情况如何了?
皇上体恤,贵妃和戚二公子特意来看望呢。”
云岚抬眼,迅速往戚染染,戚桓宇的方向看过一眼,先行礼,然后才回话,
“小姐今日好多了,刚才起来走动了。”
钱氏一双眼含着笑,
“这就好。”
说完,转身请戚染染和戚桓宇进门。
因为是男子,戚桓宇到了室内,止步于外间,戚染染则是随钱氏去到内室去看望柳婉柔。
屏风后,有道羸弱的身影,已经起身,按着礼仪行礼,
“婉柔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母亲,
恕臣女不便,不敢距离太近,怕过了病气给贵妃娘娘。”
钱氏慌慌忙忙地上前,将人扶住,嘴上一直说着,
“哎呀呀,你这孩子,身体一直虚弱,这会儿怎么起来了。”
柳婉柔面上带着浅笑,
“多谢母亲挂念,近日来,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来都来了,人也见到了,戚染染没再虚与委蛇,开门见山,
“听说你一直病着,本宫今日来便是特意看望你。”
柳婉柔目光微垂,
“劳烦贵妃娘娘惦记,不过是老毛病,
年年如此,臣女都已经习惯了。”
也就是在这时,戚染染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面上带着浅妆,眼下的青色也被遮住,有一副细致的好皮相。
像极了春日里颜色清浅的梨花,平淡柔和。
就面色而言,一看就是靠妆容强撑出的面色好。
容貌虽不是绝美,却有种独特的气质。
这样的病美人,任谁看到都会增添三分顾惜。
可戚染染没忘是来干什么的。
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戚染染让柳婉柔坐下,自己也在位置上坐下,
“今日本宫来,除了探望,还有一事要问柳小姐。”
柳婉柔安静等着聆听。
戚染染:“本宫今日回府,恰巧听闻柳小姐因倾心于兄长积郁成疾,
不知柳小姐作何想?”
柳婉柔缓缓摇头,否决,
“臣女久居深闺,不曾听到这样的话。
况且,臣女与贵妃娘娘的兄长未曾会面,连相识都谈不上,遑论倾心积郁成疾。”
钱氏一直低着头,听到柳婉柔的话瞳孔缩了一下,微不可查。
戚染染停顿片刻,询问的视线看向柳婉柔,
“所以,这是误会?”
柳婉柔肯定,
“是误会。”
戚染染笑笑,
“既是误会,澄清就好。
不过,你一直病着,不妨让太医诊治诊治,兴许对你病情有帮助。”
柳婉柔颔首,
“多谢娘娘关怀。”
这时,曹太医已经赶到,按照指示给柳婉柔诊脉。
期间,曹太医问到什么,柳婉柔就一一作答。
戚染染就在一旁等着。
室内停滞着药味。
经年日久的药香存留,以至于每件物什上都浸染药味。
还有浅浅的血腥味。
余光一瞥,见到落在桌角一方沾了血的手帕。
应该是刚用过,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云岚看着自家小姐强撑的精神,忍不住说,
“太医,方才……方才我家小姐还咳血了。”
钱氏惊讶,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婉柔你现在觉得如何?”
下一秒又面向云岚,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责备,
“你这个丫头是怎么在小姐身边伺候的?
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
云岚跪在地上,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滚,但没掉下来。
柳婉柔听了钱氏的话,笑着阻拦,
“劳烦母亲为我费心,
母亲不用怪她,我并未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妥,
云岚担心,本想去请大夫,正好母亲和贵妃娘娘来了,
如今有太医问诊,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钱氏眼中带着疼惜,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些。”
曹太医在诊过脉后,已经有了判断,
“夫人小姐无需忧心,小姐吐血的症状并非因为咳疾,
观小姐的脉象,小姐应是因为风寒感染咳疾,吐血应是因为胃脘痛,
不知小姐这几日可会时感腹痛?”
柳婉柔回忆了这几日的情况,
“确实如此,
多年来我都是如此,换季后,到了冬季咳嗽总是反反复复。
今年倒是经常会有腹痛之感。”
曹太医:“这就是了,小姐体弱,不宜吹风,咳疾能医治,胃脘痛亦是。
须得小姐日常清淡饮食,多用流食,宽心少费神。”
柳婉柔淡淡,
“多谢太医。”
曹太医:“无妨。”
戚染染听着他们的对话,
“既然如此,就让太医留下来为你诊治,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钱氏眼皮一跳,但她垂着头,没人看到。
柳婉柔再次道谢,
“多谢娘娘关怀。”
戚染染起身,
“你病着,不便再多打扰,你好好休息。”
从内室里出来,和戚桓宇视线对上。
虽然是在外间,但戚桓宇听到了内室的对话。
话已经说清楚,本应该直接走的,可戚桓宇在跨出房门时,留下了两个字,
“保重。”
柳婉柔拼命抑制才能控制从嗓子里泛起来的痒,捂着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出声,眼眶却颤动含了泪。
保重。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