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桐不留在龙口村,她最近一直忙着在保健馆编修一本书。
对的,她写着一本五花八门的医书,想把自己对世界上的所有病症都给写下来。
但,只起笔了一页。
真的是……喊口号嚎得快,真动起手来比谁都要慢。
她很忙,忙着发呆。
镇上的粮食一日一日地贵了起来,听着乌娘子和莫娘子的谈话,哦她们常常聚在一起摘菜,一起带莫兰,看着几个小的,就聚在这人迹稀少的保健馆。
她听见的。
“四十文了。新粮还没下来,旧粮又贵。”她们压低着声音讲话。
朝阳下学的时候,还特意叫马娘子整理一身齐整的青衫。
“这是作甚?”花桐在二楼的楼梯,露了个头出来。
他抬头高声回应。“二妮姐姐,先生选了几人,届时一起给宴军出阵迎送。”
“出阵?”花桐坐在楼梯上,看着楼下的他们。
“嗯。听闻夷国近日骚扰颇多,还盗了几处军火,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途径,偏偏让他们得了逞。”
朝阳把包里的书籍拿了出来,再拿出自己和几位同窗合写修改的振士气书,递给了她。
她拿过来,看着上面端正而有力的字,浑圆而不失锋线,内容倒是不细看了。
来来去去就那些内容。
她却忽而问:“朝阳,你在学识上挺有天赋的,字写的不错,书也念的通透。”
朝阳浑身僵硬了下,避而不抬头,正想找个理由的时候,徐清肯也背着同款书包回来了。
他满是夸赞,拍了拍朝阳的肩膀:“二妮妹妹,你还别说,朝阳是个很有天赋,也很吃苦的,往往我都歇了午,他还在看书;往往休沐日,他也是在家念书写字。我,要向朝阳学弟好好学习。”
朝阳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他腼腆地说:“清肯兄,你太过谬赞了。小弟是以往很羡慕那些上学堂的公子,如今有机会了,自是珍惜得很。”
他们便谈及欢送会的事情。
而花桐也是笑笑,踩着脚丫子,下了半层楼梯,在围栏上,俯着身子,把纸还给了朝阳。
“朝阳,好好学。过去不可念,如今,你是朝阳。林举人给的朝阳,向他学习。”
朝阳手指微微用力,重重地点了点头。
……
五月初五,端午。
祭祀过后,便是正式宣战。
夷国和盛国的海战由此拉开序幕。
这是一场在海上的战争,大大小小的战役有数十场,不少士兵由于不熟水性,而产生了生理反应。
这便临时抽调了不少熟水性的士兵,也有招兵一事。
海边的子女,更加不可避免。
只要家里有两个男丁的,不管老少,必须出一人。
不能以钱代役,但能买人代役。
像马娘子她们只有女子的,倒是免过了征兵。
但村长家,赵回,赵意,都是男丁。银桂姐哭了许久,哪个她都舍不得。
赵回终于回来了,回来就抱着头哭,说自己没用,身子不行,读书也念不好。
所以,赵意去了。
但乔三家,就不行了。王芬没有舍得任何一个儿子,也没有舍得自己的男人。
她想了一个办法,把乔花儿临时嫁给了一户穷人家,家里有兄弟四个。
他们出了一个替乔家的兵役。而乔花儿哭着跑来求乔大妮和花桐。
甚至也拉着马娘子不放手。
“伯娘!大妮姐,二妮!求求你们,花点银子帮我吧,帮帮我吧!给银子他们,不要让我嫁过去!不要啊!”
马娘子对这个侄女没有任何的亲近之意,其他人也瞧得多了,说的也多了,平婶儿就与她耳语。
“兄弟四个,去了两个,中间的那两个去了。本来家穷,还没有一个娶媳妇……如今家里剩老大和老四……但……花儿许是要做两头妻……”
马娘子听了,不免也觉得她可怜。
可……
“花儿,你的亲事,自是你爹娘做主。我算不上是你的娘了。都是分了家,还断了亲的,哪一回吵闹你不都在?你都知道的。”
大快人心!
花桐听得此言,甚是宽慰。马娘子,也不是一味的善心人了。
乔花儿咬紧牙关:“伯娘!我跟大妮二妮都是一样的,如今你镇上有铺子宅子有买卖,村子里还有这样大的来钱项目,为何就不能帮帮我?”
“你就给那么点银子,于你而言不过是小儿戏罢了!你就当是丢了吧,帮帮我吧!我都这么可怜了!”
乔花儿拖着腿,一路磕头一路挪到她们门前。
花桐也不惯着她,一把菜刀就摔到了她一寸前,吓得她向后仰去……
“这是……这是!”
“呵呵。”花桐笑了笑,“要银子可以。但是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不然哪天什么花儿草的,都学你这么一招,来要钱?”
“啥……啥诚意?”她都吓白了脸。
花桐蹲了下来,在菜刀的另一侧,与她对视:“留下一根手指头,就一根。”
“这么残忍!你,你!你怎么会这么狠毒!”
乔花儿完全失去了血色。
可乡亲们都看明白了,乔三家啊,最是麻烦不过的。
这养殖场终于开始下种了,这期间长达七八个月的相处,乔三和王芬有多闹腾,她们不是不清楚。
“花儿啊,银子不是白得的!谁知道你有没有还钱的本事啊,是不是要做老赖啊!这不是空口就能拿来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两银子!”
“可不就是!你爹娘都不考虑你了,你还要人家来帮你?平白帮你?那以往你爹娘来闹的时候,也不见你张张嘴啊!”
“可不就是,二妮那是为了龙口村好!借了银票的!我们全村人都想着养殖场赶紧养出来大蚌呢!好还银子!哪有脸舔着上去问人家要银子啊!也不看看自家的脸!”
乔花儿被骂得眼泪横流,她哭着喊着,平日里最是灵光凑热闹的乔三夫妇却一直没有出现。
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花儿?”
乔花儿以为听错了,错愕地回头:“二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