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六殿下。”姜婉宁拱手道。
    六皇子点了点头，看了看马匹道：“晏先生要去何处？”
    “回殿下，去农场，殿下去吗？”姜婉宁只是随口一问，六皇子身份尊贵，怎么会往泥腿子的地方钻。
    一旁的庶务长听了，也是大汗淋漓。
    晏先生也真是的，怎能邀请皇子去这种地方呢？
    也太寒碜了。
    农场里多是牲畜屎尿堆集的地方，种菜要施肥什么的，这些必是少不了。
    将军是武将，不拘小节，去一趟倒没什么。
    皇子不行啊！
    六殿下快拒绝！
    庶务长低着头，满是不安。
    听见这话，六皇子也是一愣，不知是在冷宫待久了还是什么。
    已经多久没有人像这样寻常家常话一样，问他要不要去何处了。
    他顿了顿，有些不忍拒绝：“好。”
    姜婉宁&庶务长：“……”
    还真要去啊。
    庶务长只好从马厩里又拉了一匹马出来，道：“殿下，这匹马可合适？”
    六皇子扫了一眼，随意道：“就这匹吧。”
    他身后的近侍有些忐忑，但还是自己去拉了另外一匹马跟了出来。
    四人就这么骑上马，驰骋在草原上。
    草原的初秋，已经开始渐渐变冷，草地已经由绿转黄，正处于过渡期。
    可放眼望去，黄绿混杂，却又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天空蓝得像湖水，一片云也没。
    远处的山脉却笼罩着云雾，散布在山腰上，像一条云色丝带。
    六皇子自出生起，就没试过在草原上恣意畅快地骑过马，如今却在山阴关上，迎着风，像是一只鸟一样，奔腾着像是要飞起来。
    何等畅快淋漓！
    六皇子呼吸着风，心情不由有些雀跃。
    而姜婉宁便是在这时转过头来，少年人脸上是意气风发、不加掩饰的笑容。
    六皇子看得一怔。
    而姜婉宁也是同样的感受。
    也是嘛。
    不管心思多深沉，不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孩？
    六皇子低头收回笑意，重新抬起头时。
    却见前面那晏知已经把头转回去了。
    这时，一直跟在六皇子身后的近侍，驱马上前道：“殿下，前面两位实在是于礼不合，要不要奴才……”
    他早就看军营里的人不顺眼了，骑马骑在殿下前头就算了，还这般明目张胆地盯着殿下看。
    放在京里，早就要治他们的罪了！
    六皇子摆了摆手，冷声道：“不必，他们不带路，你知道怎么去？”
    近侍低下头，没法反驳。
    但这看又是怎么回事？
    在宫里多年的他，什么腌臜事都见过了。
    譬如那些小倌，就喜欢勾引身份尊贵的男子。
    这晏先生容貌上，不是小倌，却胜似小倌。
    不得不防啊！
    正想着，前面姜婉宁又转过头来了。
    看，他就说吧！
    然而，近侍刚要开口，却听前面的人说：“两位小心，前面是牦牛的放养带，地上全是牛屎，骑马需得小心，可不要摔下去了。”
    近侍：“……”
    只是，姜婉宁提醒得太迟了，他们的马跑得太快，刚说完，他们便进入了牛粪区。
    姜婉宁和庶务长已经经验丰富，可以掌控马轻松地避开这些牛粪。
    六皇子反应也还算快，迅速调整了马匹的行进方向。
    但那近侍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的马前脚踩中一坨新鲜的牛粪，因着其迅猛的冲力，一把就将牛屎溅在了空中，糊了近侍一脸。
    近侍：“……”
    等他们安然度过牛粪区，姜婉宁才再次回过头来，看见近侍的模样，有点不好意思，道：“请殿下恕罪，刚刚第一次回头，就想说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六皇子闻言，转头看了近侍一眼，然后皱着鼻子驱马离他远一点。
    近侍：“……”
    第一次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害他被殿下嫌弃！
    很快，他们到达了农场，两座大棚形状和构造都十分奇特，看得六皇子不免露出几分诧异。
    “这就是晏先生所说的，能让山阴关的士兵，都吃上蔬果的秘密？”
    姜婉宁一愣，回答道：“回殿下，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听说在别的地方，也有人这么做。”
    六皇子若有所思，道：“哦，是吗？”
    难道真是在冷宫待久了，他孤陋寡闻了？
    进去之前，庶务长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三张棉面巾，他将其中一条递呈到六皇子面前，说：“殿下请戴上，进去里边或许会有些味儿。”
    说着，他把另外一条递给了姜婉宁。
    为了不让六皇子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戴，显得不亲民。
    他和晏知，也只能戴上。
    今日六皇子前来，才需要这些，平时哪有这么扭捏。
    只是……那张棉面巾，六皇子还没接过来，那个去洗掉脸上的牛粪的近侍便回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条丝绸质地的手帕，递到六皇子面前，说：“殿下，请用这个吧。”
    近侍去洗了好一会儿，如今大致上是闻不到味道了。
    那东西在他怀里收着，应当是沾不上味儿。
    六皇子扫了一眼，接了过来。
    四个人蒙上面巾走了进去。
    如今的农场，比几个月前战洵夜来的时候，种的蔬菜种类已经多了许多。
    甚至在万鹿书院的纪砚书，有瞧着什么好种子，也会差人送过来。
    现在大棚里，一排排的，便有葱葱郁郁的黄瓜藤。
    黄瓜已经结果，有些已经熟了，从藤蔓上垂下来，底部已经逐渐变黄。
    之后又是一排排整齐有致的青菜，白菜居多，因为这个种类比较好种。
    最稀奇的，便是远处一整片的西瓜藤。
    六皇子目光一顿：“这是……寒瓜？”
    古代素来称西瓜为寒瓜，因为其性寒凉，多为夏日消暑而食。
    这会儿在山阴关，已经开始变冷了，应是没有这种东西了。
    可如今在大棚里，寒瓜却是长得茂盛。
    姜婉宁看了六皇子一眼，问：“殿下，要不要来一个试试？”
    在农场试吃，几乎已经习惯了。
    姜婉宁抱着一个西瓜，来到大棚前面搭建的一个如亭子般的小棚，手法娴熟地将西瓜切成小块，然后拿了一块给六皇子。
    可他身边的近侍却十分机警地上前，接过来，道：“殿下，容奴才先试试。”
    近侍要试毒，无可厚非。
    即使这个瓜是他们看着亲手摘的。
    于是姜婉宁便把西瓜递给了近侍。
    近侍立马掏出一整套银针，扎进了西瓜，等了一会儿，银针没变黑，才把银针擦拭干净，收了回去。
    之后说：“殿下请用。”
    “嗯。”六皇子应了一声，接过来，咬了一口。
    西瓜鲜甜爽脆，与宫里吃到的都不一样。
    而且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候吃到西瓜。
    六皇子甚是愉悦：“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