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风看着窗外的风景，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拉开书桌的抽屉，摸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含在唇间，拿起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两指夹着烟拿开。
    堵在胸口的郁气随着这口烟雾呼出，消散在空气里。
    他的直觉没问题，重逢以来，每次提到孩子，夏熙的反应都过于强烈，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竖起后颈的毛，一副防御的状态，生怕他窥探到什么。
    哪怕有几次她故作镇定，也被他看穿了。
    “查到是什么人给他打的钱了吗？”徐衍风坐到书桌后方的椅子上，手伸到烟灰缸上方，磕了磕烟灰。
    关河就等他问出这个问题，他不调查清楚怎么敢打电话跟老板汇报：“给杜丙辰打钱的人是凌寻章的手下，平时替他跑腿办事。”
    关河也没想到会有人胆子这么大，连徐总做的亲子鉴定都敢动手脚。
    其次，徐总做这件事已经够隐秘了，除了他这个特助，没让任何人知晓，就这样还会被人盯上，他不得不怀疑有人二十四小时跟踪徐总。
    他不懂，那人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徐衍风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没抽完的烟，薄唇一张一合，重复那个名字：“凌寻章？”
    凌寻章是凌烟的堂哥，兄妹俩同岁，生日只差了几个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要好，凌寻章对他这个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凌寻章不会对他的私事感兴趣，更没理由插手，做出这件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徐衍风挂了电话，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凌烟的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秒，被接通了，徐衍风还没开口，凌烟难掩欣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风，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徐衍风一只手翻来覆去把玩着金属打火机，面容冷沉，说出来的话却没泄露半点情绪，风轻云淡的：“晚上有时间吗？见一面。”
    即便他态度不热络，凌烟也宛如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激动得不能自已，在卧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脸上的热度渐渐攀升。
    这是徐衍风第一次主动邀请她吃饭！
    凌烟咬了咬唇，克制着情绪，矜持道：“有的。”
    徐衍风“嗯”了声，没说多余的话，结束了这通电话。
    此刻，凌家别墅里，凌烟紧紧握着手机，脸颊飘上两团红晕，将自己抛到大床上，双手捂着脸，低低的、愉悦的笑声从指缝间溢出。
    她这是苦尽甘来了吗？
    一定是徐衍风知道了夏熙那对龙凤胎不是他的，对她彻底死心了，而他父母那边催婚催得厉害，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她。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终于看到她的存在了，这是好事。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或许他会真心喜欢上她。
    凌烟在脑海里畅想着自己和徐衍风甜蜜美好的未来，笑得苹果肌都发酸，直到手机响了一声，拉回了她的神思，手在床单上摸索，抓到手机坐起来看了眼。
    是她闺蜜发来的消息，约她晚上一起吃饭。
    凌烟对着屏幕痴笑，敲了一句话回过去：“不好意思，徐衍风刚约我了，你来晚了，下次请赶早。”
    闺蜜调侃她：“呦呦呦，有了男人忘了好友，你好意思说。”
    凌烟：“抱歉啦，回头我请你。”
    发完消息，凌烟起身去衣帽间挑衣服，昨天她喜欢的几个奢侈品牌的sales来家里送了新衣，她一一拿到身前，对着全身镜比划。
    昨天觉得好看的衣服，到了今天统统不喜欢了，她觉得哪一件都配不上去见徐衍风。
    凌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搭配了一套，白色缎面露肩上衣，搭配同色系的半身短裙，脖子有些空，她找了一条长长的银色项链，叠成两圈佩戴，钻石与珍珠拼接，非常亮眼。
    衣服搭好了，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头发全部挽起，露出完美的肩颈线条，妆感主打的是清透自然，腮红像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
    一番打扮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凌烟拿着包下楼。
    客厅里，凌母坐在沙发上翻阅时装杂志，不经意抬眸，目光就被那一抹亮丽的身影吸引了，她耸起眉毛笑问：“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去哪儿？”
    凌烟两手拎着包包摆在身前，微低着头略显羞涩：“阿风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真的？”凌母眼睛一亮，合上杂志放到一旁，起身走到她跟前，“你钟伯母方才还打电话跟我聊，中午徐衍风回家吃饭，被两位长辈催婚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吃饭的时候问一问他的意愿，早点定下来我和你爸也能放心。”
    凌烟嘟了嘟嘴：“我太上赶着也不好吧。”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主动一点没什么。”凌母握住她的手，“你要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就旁敲侧击，总之，要搞清徐衍风的态度。”
    凌烟看了一眼腕表：“哎呀我不跟你说了，那家餐厅离咱们家比较远，再晚出发要迟到了。”
    凌母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腰：“去吧，去吧。”
    凌烟坐上自家司机开的车，前去赴约。
    倒霉的是路上遇到大堵车，停滞了大概二十分钟，凌烟着急得不行，每隔一分钟看一次表，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开快点，她不想让徐衍风久等。
    到达餐厅后，凌烟报了徐衍风的名字，被侍应生领到一间包厢外。
    凌烟心跳怦怦，用手压了压心口处，推开了门，眼前的景象却叫她傻眼了。
    徐衍风独自一人坐在餐桌边，桌上已经摆了三四道餐点，都有吃过的痕迹，而徐衍风正端着一杯白开水，慢慢饮啜，看着像是已经吃饱了。
    他约她见一面，难道不是一起吃饭的意思吗？
    他怎么自己先吃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说话时，凌烟又看了眼表，虽然路上耽搁了许久，但道路畅通后，司机开得快，与约定的时间只相差了四五分钟而已。
    徐衍风把杯子放到餐桌上，擦干净嘴巴，目光冷冷瞥向她，没打算跟她兜圈子，直接挑明：“凌烟，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凌烟一愣：“什么？”
    “还要装傻吗？”徐衍风讥笑，“我竟不知道，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非要我说出来你才肯认吗？亲子鉴定报告，是你找人调换了。”
    凌烟脸色骤然僵住，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击破。
    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找人跟踪他，知道她插手了亲子鉴定一事。
    但他给她定的罪名她不认。
    凌烟一步步走近，站定在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袖子上，眼里含了委屈的泪：“我承认，我太过在意你，想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可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我没动，是真的！夏熙的孩子不是你的！”
    最后一句喊出来，嗓音已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