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佑被林惊涛盯得很不自在。
林玄儿也看到了林惊涛盯着徐天佑的眼神。
林玄儿道:“爹,你这么看着徐天佑干嘛?”
林惊涛道:“徐公子这身武艺不高深不花哨,但变化多端反应极快,想必经常参与江湖厮斗吧?”
徐天佑道:“若不是认识林玄儿,我这辈子恐怕都不知道我武功还行。”
林惊涛道:“那就奇怪了,若战斗经验不足,你是怎么做到看内劲走势预判我出手的?”
徐天佑道:“都是老乞丐教的。”
于是,他便把老乞丐教他的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林惊涛惊道:“望气之术!”
林惊涛接着问道:“那乞丐还教了你什么?”
徐天佑想了想道:“识文断字。”
林惊涛道:“还有呢?”
徐天佑道:“无聊的时候也会教我一些排兵布阵,也不算教,全当做游戏。”
林惊涛道:“你说的这个游戏怎么个玩法?”
徐天佑道:“用豆子当做士兵,以平地为平地,陡峭处为山,叶子为林,水洼为河。开始推演战局。”
林惊涛瞳孔略微震动道:“你说你姓徐?”
徐天佑点了点头。
林惊涛又道:“跟谁姓?”
徐天佑道:“跟老乞丐姓。”
林惊涛道:“你说的那个老乞丐是否身高八尺,剑眉星目,右脸上有一道细小的伤疤?”
徐天佑惊道:“你认识徐乞丐?”
林惊涛道:“何止认识。他现在人在哪?”
徐天佑道:“死了。”
林惊涛似被这句话定住了一般,呆愣地看着徐天佑,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林玄儿见状,问道:“爹,这人是谁啊?”
林惊涛却不回话,倏地仰天大笑道:“老匹夫啊老匹夫,我们寻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竟然死了!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呐!”
徐天佑听林惊涛称呼徐老乞丐为老匹夫,心中大怒,却碍于林玄儿没有发作。
而后,他又突然大哭道:“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啊!”
林惊涛笑得时候仿佛是听闻有深仇大恨的仇人死去那般开怀大笑,哭的时候又像是听到挚友死去般那样痛苦。
这前后太过于矛盾,以至于在座的人一时间都懵住了。
唯独刘管家依然毫无表情地站在林惊涛身后。
林玄儿看父亲跟得了失心疯一般,关切问道:“爹,你、你还好么?”
林惊涛不回答,依旧大哭着。
过了许久,林惊涛算是静下了心神。
林惊涛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这徐乞丐是何人?”
徐天佑道:“不就……不就一个乞丐么?”
林惊涛道:“你嘴里的这个乞丐,曾经可是玄朝的丞相,人称‘铁血丞相’。”
欧阳庆道:“你说的是徐浚?”
徐浚最高位时位居丞相之职,主战派首脑,和现在的丞相李不予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
待李不予得势当了丞相后,徐浚在群臣力保之下依然担任都督诸路军马,掌管着天下兵马负责全面对抗吐蕃的任务。
徐浚多次向严帝进谏,希望铲除李不予,并把李不予的罪状皆数罗列出来。
可徐浚等来的,却是一道写满了“莫须有”罪名的罪状:拥兵自重,克扣军费中饱私囊,与吐蕃军暗中勾结蓄意谋反,恶意编排当朝丞相。
严帝开恩,令徐浚交出兵符,就地革职告老还乡,不能再过问朝堂事。
当天夜里,徐府。
一场大火从马圈开始燃起,而后厨房、园林皆起大火。
众人救火时,却见围墙上有数不清的如星芒一般的光。
——这当然不是星星落入凡间,而是数不清的弓箭。
没有下令声,箭如雨密。
待弓箭手停止进攻后,侥幸活下来的人满脸恐惧,只能哀求祈祷不会再有下一轮攻势。
可事与愿违。十个黑衣人从徐府大门处如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这十人拿的武器各有不同,但下手却同样狠辣。
——仿若地府里来的索命鬼,不论男女老少,见人就杀!
徐浚背着刚出生的男婴正欲从后门逃跑,却见一黑衣人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手握双刺,眼神如电,冰冷地看着徐浚。
徐浚拔剑出鞘,两人缠斗在一起。
徐浚武功不弱,但黑衣人武功着实太高。
仅过了二十招,徐浚身上已有三处伤,右脸上还被双刺划了一道伤口。
就在徐浚感慨天要亡我徐家时,一男子持剑而来挡在了黑衣人面前。
——此人正是徐浚养的门客。
男子挡在徐浚面前,小声道:“徐大人,等下我叫你跑你便快跑。”
徐浚道:“那你……”
男子道:“小人死不足惜,你却不能死。你若死了,玄朝便保不住了。”说罢,他持剑冲向黑衣人。
男子的武功还没有徐浚高,也就过了七招便能看出高下。
黑衣人刺向男子胸口。男子本可持剑挡住,却在此时扔掉宝剑张开了双臂,直直扑向了黑衣人。
双刺应声刺进男子的胸口,男子口吐鲜血,使出全身力气将黑衣人紧紧抱住。
“跑!”男子大吼。
徐浚眼泪夺眶而出,拼命地飞奔逃离。
黑衣人也不知是挣脱不了男子的束缚还是怎地,只站在原地看着徐浚越跑越远。
这件事情徐天佑只知道结局,其中细节一概不知。
林惊涛道:“相传徐浚逃跑时带走了一个刚刚出生的男婴。”
他盯着徐天佑,道:“所以你本就姓徐。”
徐天佑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朝夕相处的徐乞丐,竟是自己的父亲?!
林玄儿道:“素闻徐丞相忠肝义胆,一生劳心于收复玄朝失地,若不是被狗官所害……”
林惊涛打断了她的话:“刘管家,送客。”
刘管家点了头应了一声,便走到徐天佑身侧道:“徐公子,请。”
徐天佑刚要起身,林玄儿也站起身来。
林惊涛怒道:“玄儿,坐下!”
林玄儿道:“他去哪我便去哪。”
林惊涛道:“胡闹!”
林玄儿道:“我不知道你和徐浚之间有何恩怨,但是徐浚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官。你们的恩怨我也不想管,我只想跟徐天佑好好过日子。”
林惊涛道:“你若执意跟他走,休怪为父现在就杀了他!”说罢,内劲外泄,竟是把自己坐的凳子给震碎了。
徐天佑大惊,伸手握住了匕首。
林玄儿道:“你若杀了他,我便也死在你面前。”
林惊涛道:“这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
林玄儿道:“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在座众人闻言大惊。
林氏道:“玄儿休得胡言。”
林玄儿道:“我没胡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说罢,她掀起衣袖,只见本该在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然不见了踪影。
林惊涛见状大怒,怒火攻心之下抬手一掌便把桌子给震碎了。
林玄儿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被惊着了。她跪在地上道:“父亲,女儿是真心喜欢徐天佑,你就成全我们吧!”
徐天佑也跪倒在地,道:“我和林玄儿两情相悦,还望林阁主成全。”
刘管家不知何时走到了林惊涛身后,轻声道:“阁主,事已至此,我们还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