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夜时,余良佐拿到了部分口供。
陈家真正的财富藏在一座地窖里,并没有什么机关,大铜锁打开,火把照耀之下,里边堆满了黄白之物。
具体数目有多少还有待于清点,但可以肯定,陈奉死定了。
地窖里还有七个木箱,打开瞧看,则是各种宝石玉器,珍珠玳瑁之类的,其中不乏一些御用之物,就这些,已然超过了我的身家。
正房里,堆积的首饰还能装满两大箱,都是从各院同女人身上搜刮来的。陈府养了这么多女人,每人几件也是一个恐怖数字。
刘时敏满头大汗的来到正房,身后有人抬过三个大木箱。
“一个是历年账册,一个是地契房产,一个是借契。”
刘时敏面带潮红的对我说,“只说这借契,陈家便放出去六万多两,一年就有万多两的进项。房产铺面则涉及十几个州县,租金年逾万两,相比下来,田产反而是小头,从账册上看有七千多亩,其中湖广就占去了大半。”
和珅推倒,嘉庆吃饱。
我爹又能过个肥年了。
天亮的时候,查抄陈家所得有了大概数目。
金:三千二百两
银:四十七万两
各类首饰珠宝玉石,装了十二箱,这还需要分门别类的清点,拉回京师定价。
书画古玩,一些珍贵的日常用品则需按车来算,这清点起来又是麻烦,怕不得要半个月才能核算出具体金额。
若房产地契也算进来。
陈家资产粗略估计超过百三十万两。
我誊写了一分单子交给田义过目,“田提督请看,如无疑虑,你我便可以各自画押,快马送入京师,缉拿陈奉了。”
老田义刚刚睡醒,看到单子也是倒抽几口凉气。
“此人合该千刀万剐!”
我暗暗想着,其实这老头的家财也未必就比陈奉少了,但贪也是有分别的,有人收钱是与人方便,而陈奉这样的,则是明抢,你不给我就搞你。
我的道德要求很低,能做到前者已算不得坏人,若能在收银子的同时把正事给办了而又不损害东主的利益,那这人就可用,算个正常人。
田义也是有带着四个小内官一起来的,这四人监督了一夜,满眼都是血丝。
四人纷纷点头称是,表示点算无误,田义方才落了印。
我把单子交给曹化淳。
“快马送入宫,你便回府歇着,父皇若有传话,你差家丁来报也就是了。”
我打了几声哈欠,略有歉意的对田义说道,“接下来的事就劳烦田提督了,我这一夜没有合眼,着实困倦。”
“殿下只管去歇着,余下的琐事就交给老奴来处理。”
说来,接下来的事才是麻烦,要叫过本地的县令,通判,把府中不想干的人都发落了,陈家在顺义的田产地契也要一一核实,或卖或收为皇庄。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事,皇帝老子的财产还是由他的人处理才好,我做就未必能讨了好,而且好处总不能都我一个人吃了,我去睡觉,也是给人方便。
别的不说,陈府中那些没有入账的桌椅板凳,乱七八糟的零碎物件发卖出去,也足够当地官员花出吃奶的气力来干活了。
我这一觉睡至日中。
醒来时,就发现有两个绿袍官员正在廊檐下坐堂问案,还有二十几个差役在维持秩序。
问过刘时敏,才知是顺义的县令同通判,被田义拘来处理琐事。
陈府中的仆役一一登记造册,不相干的,良籍打发回家,贱籍没入官府,押回城内送入牙行暂时安顿,官司判定下来,就可以发卖了。
陆陆续续的,陈府下人已经被打发走了大半。
而剩下来的,则需押往京城再审,就包括陈家亲族,妻妾,护院管家之类的。
我问刘时敏,“咱家的兵呢,都休整过了么?田提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咱们的人都轮流歇息过了,一应贵重财物也都装箱贴了封条,顺义县令已派人去城内安排大车去了,等车来,咱们就可以回京。奴婢估摸着怎么也要明天,今晚还得在陈府住下。”
“京里呢,有消息传来么?”
“还没有,按来回路程来算,怎么也要晚上吧。”
我算了算时间,确实如此,按着计划,皇帝拿到实证之后,就会派锦衣卫缉拿陈奉,查封他的在京府邸。
即便是家奴,也不是随意就能处置了的,尤其似陈奉这种位高权重的,皇帝也要有充足的理由,否则寒了下边的心,那可真就是孤家寡人,政令不出紫禁城了。
我那皇帝老子除了给郑贵妃擦屁股之外,做事还是很有章法的。
我扫了一圈,却不见田义,于是我问刘时敏,“田提督呢,怎不见人?”
刘时敏这时方才想起一事。
“田提督正在厢房里查看账目,他还说有事要同殿下商议呢,奴婢这就把他叫来?”
“不必了,我过去看看!”
走进厢房,田老头哪里在查看账目,他分明在靠椅上打瞌睡呢。
见我进来,他扶着桌案施礼,“老啦,年老不以筋骨为能,让殿下见笑了。”
“快坐,快坐下。”
我紧走几步扶着他坐下,“您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便是在父皇当面也是坐着说话的,咱们又不在宫中,还是随意些好。”
田义落座之后,他沉思了片刻问我。
“殿下方便告知老奴为何是您领了这份差事么?老奴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事老奴本不该问,但陈奉这档子事传出之后必然群情哗然,亲王带队抄家,自宣德之后不曾有过啊,殿下有没有想过后果?”
已经抄了家,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把对皇帝的那套说词也对田义说了。
田义听后有些懵,“从地方到中枢几十本奏折办不成的事,一封飞书便办成了?”
“啊,对啊,就这么办成了,我也没想到父皇见信后如此雷霆震怒。”
“那这飞书是何内容,殿下可方便告知?”
虽然我有些好奇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我还是把大概内容复述给了他。不告诉他,他回去问皇帝,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老头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盯着我。
“这飞书可是殿下所写?”
......话说你的城府呢,不是应该心里明白也就会心一笑么,皇帝老爹就是这么干的。
“不是,是门房捡的!”
“好好,老奴只当它是捡来的。”
田义微微一笑,“这飞书写的好啊,通篇只说了一个字,钱!”
我暗道不妙,这老头,似乎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