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有没有踢你啊?”
“看到没有,他好像在动!”
“不成,不成,你要动一动,这腿都有点浮肿了!”
“我跟你说,这怀胎一旦稳了,就要时常走动走动。”
“吃食也要注意,这娃大小怎样?我可听说胎儿不能太大了,不然不容易生产。”
“话说郎中呢,郎中怎么说?”
小卓半躺在胡床上,脸上洋溢着津津自得。
“莫要再摸了,摸的我好想去解手。”
“......!?”
朱常瀛嘿嘿一笑,“要不要相公扶着你去?”
“好不知羞!”
说着,小卓竟自己摸肚皮去了,她笑着说道。
“放心吧,郎中说一切都好着呢,府里就有两个女郎中随时候着,还有周妈妈照看,我们娘俩都好着呢。”
“那倒是,周妈妈都生三个了,有经验。”
朱常瀛将小卓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小卓的肚皮。
“你也不用躲着藏着,该怎么活就怎么活,消息传到京里,皇祖母一准儿高兴着呢。这几日我就写封书信递上去,给你求个名份。”
“可可......可终究不合礼法,妾身怕触怒了皇帝陛下,殿下啊,不如暂时瞒着?毕竟瑞王、惠王都还没有成亲,没有子嗣呢。”
“这有什么,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再者说,父皇忙着呢,没时间理咱们。这事我会先去信同皇祖母说,由她老人家去安排,你就甭管了,安安心心养胎。”
天底下哪有不关心子嗣婚配的父母呢?恰巧朱常瀛的爹,万历皇帝就是这种奇葩,非但不关心,甚至还拖延阻挠,朱老五同朱老六至今还在京里沤着,不婚不藩。
所以说,这个爹糊弄糊弄就得了,不需要太在意。
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没办法去同任何人说啊,即便小卓也不能够。
“还是不要了吧,妾不想多生是非。”
小卓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王妃还没有,这名份怎么定?整个事,就很有些尴尬。
朱常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与其关注京里不知所谓的反应,母子的安危才是最为紧要的,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实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令朱常瀛稍稍安心的,小卓的年纪正是怀胎生育的最佳时期,身体素质也不是羸弱如林妹妹那样的,这样丰润滚圆的屁屁,应该就没事吧?
回家第一夜,朱常瀛就陪着女人在胡思乱想中睡去的。
第二日大早,身旁的女人还在睡着,隐隐还能听到鼾声。
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一个人的呼吸要承担两个人的含氧量,这份负担是男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轻轻起身,朱常瀛走到外间,示意女使不要做声。
周妈妈就在外间候着呢,两个人走进耳房之后,周妈妈便精神抖擞,迫不及待说道。
“殿下,您离开半个月,大姑娘便被诊出了喜脉。算来,肚里的小公子都有七个月了。请殿下放心,大姑娘一切都好,吃穿住用,奴婢仔细着呢,万万不会出了岔子。”
朱常瀛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周妈妈了,我就是你照顾大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这样说,朱常瀛还是叫周妈妈拿过记录饮食的菜单,豪门大户也是没这个规矩的,但宫里有,王府里也有。又叫过两名女医,仔细看过所用补品记录。
前世里,朱常瀛记得胡娇娇怀孕时除了折腾他来发泄情绪之外,也就吃了点孕酮片,除此之外就是正常饮食了。
而王府的饮食同前世区别不大,澎湖也不缺水果蔬菜。
在朱常瀛看来,完全不需要摄入过多的中药补品,只要是药,就一定会有副作用。
看着,确实没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出现在药膳里,不过朱常瀛也不是很懂,装模作样的看过,只淡淡的交代了一句。
“多食补,少药膳。”
这也并非完全没有意义,甲方盯得紧,乙方工作自然会更加认真,不敢怠慢。
吃过早饭,朱常瀛施施然来到前厅,开衙办公。
许多人都在等候,但得一个一个的来啊。
首先自然是长史府。
毕懋康、徐光启、孙元化联袂而至,南洋之行的事也不需要说了,回来的路途上就仔细写过,并抄录数份。但凡工作认真的,昨日都应该看过。
毕懋康将瀛州嘉义、台湾、安平、竹林、澎湖五县户数、人口,垦殖情况大略介绍。
户数,8200。
人口,接近五万。
开垦田地,16万亩。
朱常瀛心中默算,人均3亩田地,这个数额不是很令人满意,一个成年劳动力,有牲畜配合,是足以耕种30亩田地的。
但这毕竟是第一年,自己不干活也不能怪人家不努力,大明百姓的勤劳不容置疑,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殊为不易了。
就说苏禄,本也是种植稻米的好地方,但稻田里的秧苗却横看不成行,侧看不成排,草比秧苗还多,也没见他们怎么打理。拥有土地而不尽心耕种,这在大明的农人看来就是耻辱,是要被看不起的,这家的男人想讨老婆都难!
农税一分没有,但收获了如山一样的欠条。
前来瀛州的移民,除了刚刚落户时分发必要的工具同牲畜之外,之后便再没有免费,都是要靠自己。
有耆老主持,互相帮衬之下,房子院子都是自建,唯独这米粮,是必须由王府来解决的,办法就是开粮店。
三家商行在每座县城都开设有一家粮店,米价同泉州粮价锁死,肯定是赔本的,但这就是招揽移民的代价。
倘若移民没钱怎么办?去钱庄借钱,年利3分,没有利滚利。
所以有这么多欠条也就不足为奇了。
商税,5600两。
主要来自砖瓦窑厂、木材厂。所以说基建很重要,五县这么一点点可怜的收入都是基建产业得来的。
但这已经令朱常瀛很满意了,证明颁发经营许可证可行,六曹中单独设立财税是正确的。
关税,两。
这份税收直接由长史府管理,诸县无权过问。
瀛州出口的皮毛,木料,山货等等,不管源自于移民或者土着,都要缴纳出口税,而从海港进入瀛州的货物,不管是王府名下商行,还是其他海商,除了米粮之外都要缴纳进口税。
看起来很好,其实有一半是从王府名下商行的口袋转入长史府的口袋。
但必须要这样做,收税才是一个政权收入的正常来源。今日不收,日后再想收时可就难了,还是那个目的,税收要养成习惯。
述职之后,毕懋康话题一转,就提到了淮安灾情。
管不管呢?朱常瀛刚刚回来,需要了解情况,只能容后再议。
督谏院同议政会的主事人不在,李卓吾同周总管不在澎湖,而是去往瀛州视察去了。
五县都建了学堂,男孩子就学很容易,也不用催促上赶着就送来,但很多人家不愿送女孩子入学,村里吵不明白就去县里吵,县里吵不明白就在议政会里吵,至今也没个定案。
徐光启代替二人,一并把这个事说了。
朱常瀛就问他,“王府不是颁布法令,八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不论男女若不入学堂,将无法获得税收减免么,少交税也不答应?”
徐光启轻轻咳嗽几声,无奈的说道,“殿下啊,咱们这不是还没开始收税呢么?”
朱常瀛仿佛被噎住,“那你们想到办法了么?”
“讲学!卓吾先生发动督谏院同僚,学堂先生逐村走访,督促进学。这件事,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做了。”
“那效果呢?”
“这个么......”
徐光启一脸心酸模样,“百姓也不是不明白道理,只是开荒人手短缺,哪家哪户都想尽快将获得的土地开垦出来,这才是症结。并非恪守纲常伦理,女不出户那种规矩,寻常百姓也不怎么讲究这个。”
朱常瀛冷冷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是问题的症结吧?”
有女子不入学虽然有些可惜,但朱常瀛也知这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难一蹴而就的改过来,总要慢慢来,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可怜了李卓吾,老头八十几岁了还要去各地讲学,也不知有几人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