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靠律法说话
作者:河边鹅卵石   家父万历爷最新章节     
    漳州府府城百姓这些日子过的特别舒坦。
    死太监倒台,敲诈勒索的少了一波。
    洪灾的影响业已过去,市井物价趋于正常。
    这几日便游走街巷收税的差役也消失无踪。
    府城四民乐业,歌舞升平。
    灾民是瀛王府救的,米价是瀛王府打下来的,这税吏也是被瀛王叫走的,无人征税,以至于府城物价都降低了些许。
    今日早上又来了一队锦衣卫,满城张贴告示。
    百姓读之,阖城沸腾!
    城门税竟然被取缔,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仔细看过,又是瀛王干的。
    瀛王督查商税的消息在有心人推动下,早已经尽人皆知。
    原本,百姓暗叹走了个太监,又来了位王爷,总是躲不过被祸害。却哪里想到,这位瀛王大老爷非但没有收税,还把最令百姓厌恶的城门税给废除了。
    贩夫走卒不上税。
    这么看,这位瀛王是大善人啊,而告示上写的明白,瀛王是受了皇帝旨意才这样做的。
    如此,皇帝也是不错的。
    老天爷开眼,但愿皇帝一直圣明下去。
    漳州府城即是龙溪县城,西门太平、东门文昌、北门太初、南门三台。
    谢举人从南靖县访友归来,乘8人抬软轿,红漆绘金,软榻缎幔,身旁还有一小妾伺候着,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距离府城越近,官道上人流越多,行路极为缓慢。
    谢举人有些不耐,掀开轿帘问管家,“城里最近有庙会么,怎的如此多人?”
    管家也不知道啊,只好问过一路人。
    这位路人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时令菜蔬,还挂着两只嘎嘎叫的鸭子。
    汉子回道,“举人老爷不知么,这几日府城无人收税,左右乡邻都赶着去卖些物产,所以官道上人车自然就多了啊。”
    这倒是奇怪了,谢举人在府城生活三十几年,天塌地陷,但收税却没有一日停下来过。
    不过这也不关他事,横竖这税也收不到他头上,倒是便宜了这些平头百姓。
    随着人流来到太平门前,谢举人忽听轿外有人呼喝。
    “停下,落轿查验!”
    轿子被逼停,谢举人身形晃动,小妾哎呦一声撞在轿门上,额头肿起老大个包。
    “是怎么回事?”谢举人勃然大怒,掀开轿帘喝问。
    这一看,便惊呆了。
    官道旁落着5抬轿子3架马车2辆驴车,看形制,好些出自官宦人家。
    再看拦轿人,身穿青绿锦绣服,谢举人更懵了,竟然是锦衣卫!
    难道是哪位官员犯了事?
    想到此处,谢举人不敢怠慢,急忙喝令落轿,掀开轿帘走出来。
    整理一下衣衫,谢举人很是客气的问道,“几位差官可是锦衣卫当面?”
    拦轿的一共三人,为首人亮出八角云纹牙牌,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清楚了,锦衣卫执法,将轿子落在一旁,等待查验!”
    谢举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敢问差官,可否告知为了何事查验?某乃万历三十三年举子,谢瑾卿。”
    那锦衣卫小旗官微微拱手,“叨扰谢举人,并非大事,也不是问案,请稍待片刻。”
    谢举人闻言稍稍安心,心里边仔细回想最近所作所为,就好像也没有犯禁言行,虽有功名但还未入仕途,总不会有麻烦找到自己头上吧?
    让等那就等着吧。
    站在路边,谢举人吩咐管家,“你去前头看看,这到底是在作甚?”
    管家答应一声,不一会就小跑着回来,神色古怪。
    “老爷,咱有麻烦了。”
    谢举人脸色大变,“甚事,你说清楚些。”
    老管家嗫嚅着说,“锦衣卫在查车轿逾矩,凡车轿不合朝廷法度的,便要罚款!而且还要补办什么《车轿行驶证》,上缴年税.......噢噢,老仆听门丁说这些锦衣卫都是瀛王府来人,是来督查商税的。”
    谢举人错愕当场,旋即看了一眼自家的软轿,暗道真是晦气,今日这顿勒索是躲不掉了。
    按朝廷制度,武官不得乘轿,文官需三品以上京官才许乘轿,也只能4人抬。外放官员需年满60,方有资格乘轿。
    但公车禁令早已经沦为一纸空文,如今不要说官员,便稍微富裕些的百姓,出门乘轿也极为普遍,府城里供人租用的轿子怕不是要过百。
    这位瀛王殿下可真是处心积虑啊,为了收税无所不用其极。
    谢举人仔细端详自家软轿,红漆铜首,逾矩!8人抬,逾矩!紫色帷幔,逾矩!
    这种事倘若较真,功名都可能被拿掉。
    这就怕了,暗暗琢磨着要花费多少银子才能消灾避祸,若真遭遇难处,该找谁来说情呢?
    方此时,几位查验官已来至前头一顶软轿,乘轿的谢举人还认识,府城里吴家老太爷,也是大户人家,他家大儿在南直隶为官。
    老头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站在路旁,满脸的怨气。
    谢举人凑过去,施礼过后也不敢多言,抄起袖子看这帮龟孙怎的勒索。
    查验官共有四人,两名锦衣校尉按着刀柄,面无表情。两名书办,一人查看问话,一人执笔记录。
    查验过后,书半把账册展开,当着吴老太爷的面宣读。
    瀛王领大明皇帝陛下旨意,督查福建商税矿税。
    通令自即日起,起征车轿通行税,一年一征,今后每年正月为缴税期,逾期不缴者,日罚银1钱。
    此轿,红漆铜顶,逾矩!8人抬,逾矩!大红门帘,逾矩!每逾矩一项,罚银2两,合计罚银6两!
    另需办理《车轿行驶证》,工本费银1钱。
    按此轿规格,需缴年税3两,因已近9月,至年底只有4个月,故此只需缴税1两。
    以上,合计7两1钱。
    缴纳之后,此轿可通行四方,日后不以逾矩论处。
    合上账册,那书办对着吴老太爷微微拱手,“轿主吴成栋,是否认可判词?”
    吴家老太爷暗气暗憋,问道,“倘若老夫不认,又能如何?”
    书办微微一笑。
    “如不认,车轿罚没充公。无功名者拘押15日,罚银10两。有功名者,逾矩行为上奏,交有司论处。
    我家殿下说了,哪个不认可罚银税款,便一一记录在案,年底一并上奏皇帝陛下。吴老员外,贵家子在南京为官,你要谨言慎行啊。”
    吴老太爷沉默片刻,展颜一笑,“敢问税官高姓,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料一名锦衣校尉当即瞪眼。
    “恁的唧唧歪歪,瀛王殿下有令,征税必须3人同行,有企图贿赂者,追加罚银1两!本是7两1钱,如今8两1钱,速速缴税,你没看身后还有十几架车在排队么?”
    吴老太爷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一口气上不来走掉。
    舒缓了好一阵,方才气急败坏的吩咐随从交银子。
    书办接了银钱过秤,拿起账册令老头签字画押,之后拿过一本车轿行驶证交给吴老太爷。
    “吴老员外,这个要收好了,明年正月按时来课税司缴年税。”
    吴老太爷接过,没好脸色的问道,“那老夫可以走了?”
    “不急,还有一事要办理!”
    书办挥了挥手,一名工匠上前,一手拿锤头一手拿木牌,二话不说便把木牌钉在软轿后头。
    吴老太爷看过去,木牌上写着‘漳轿0047’。
    书办交代道,“这便是此轿编号,不可借用,不可拆卸。日后出门,一定要携带行驶证件,二者吻合即为凭证。否则又要罚款!”
    吴老太爷气呼呼上轿走人,书办随即把眼看向谢举人。
    谢举人很痛快,直接拿过一包银子,“刚好7两1钱!”
    作为一名有理想有追求,不想混吃等死的大明勋贵,万长祚终于有了一份实差。
    率领50人坐镇漳州府城,收税!
    50人中,有一半为锦衣卫弟兄,另一半则是老表派来的税官。
    四城门各有9人负责,万长祚则亲自坐镇太初北门。
    对于瀛王老表,万长祚佩服的无话可说。
    把课税司局人员调走,这边派人进驻,不知省去了多少麻烦。
    贩夫走卒免税,告示一经贴出,往来城门的小商小贩见锦衣校尉都会躬身致谢,那份真诚是骗不得人的,万长祚很受用,这就是民意啊。
    有了民意基础,再想办法从富户手里扣银子,让这帮龟孙便想蛊惑百姓也蛊惑不起来。
    而收税咱也不去抢,而是拿着朝廷律法说话,将人拿捏的死死,乖乖掏银子。
    这朱老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般阴损的主意都能想出来,简直绝了!
    扫了一眼账本,单单太初门,就收了近180两银子,而此刻太阳还没落山呢,距离关城门还早。
    城门楼上,万长祚边喝茶边吃坚果,这排面都是从朱老七那里学来的,很拽!
    身旁,有漳州府同知大老爷作陪。
    二府同知大老爷很心酸,这位公主府世子爷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怎么说也不听。
    话说,这缺德主意谁想出来的啊,是真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