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吭声了,章雪鸣手指一动,沙发区又悄然蒙上了混淆视听的保护罩。
她示意宫远徵可以正常说话了,宫远徵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
章雪鸣眼含笑意地逗他:“怎么,我见不得光?”
宫远徵马上摇头,带得小辫子上的铃铛叮当乱响。
“我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只是,他们看到你出现,肯定要问东问西,而且……”
“而且什么?”
宫远徵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而且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解释道:“哥哥起初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个昭昭。说明近两年江湖上,并没有一个神秘高手因大肆杀戮无锋而声名鹊起。
也就说明这个世界的昭昭,跟无锋没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你会来旧尘山谷,提出清理万花楼,仅仅是为了我,是不是?”
宫远徵口中问着“是不是”,语气却是笃定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章雪鸣,没有丝毫躲闪与回避之意。
“昭昭,剿灭无锋是宫家一直以来的心愿,但不是你的责任。”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那张原本还略带稚气的面庞在此刻竟显得格外沉稳可靠。
“宫门已经从观影中获得很多帮助。等回去了,哥哥就会成为新的执刃。相信以哥哥的本事,带领宫门剿灭无锋不成问题。既然宫门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报仇,那为什么还要把你拖进这趟浑水里来呢?”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道:“人心往往是难以满足的。昭昭,那些人之所以满心期待你的现身,无非就是认为凭借你的实力,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掉绝大部分难题。
若是让他们知晓你已经来了,而且是为我而来,那么他们定然会理所当然地要求你加入,为剿灭无锋出力。
这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昭昭,我不想成为别人用来挟制你的筹码。”
章雪鸣静静地听着,一双清亮明净的眸子认真而专注地审视着眼前的少年郎。
宫远徵话音落下的一瞬,她嘴角轻轻一勾,刹那间,脸上便绽放出一个如同春花盛开般灿烂动人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被点亮,充满了生机与温暖。
宫远徵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完全看呆了。
章雪鸣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又用食指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唇瓣,充满了邀请的意味。
宫远徵大脑一片空白,晕晕乎乎地把嘴唇送到了章雪鸣面前。
章雪鸣不客气地狠狠地亲了他两下,伸手捏住宫远徵两颊的小奶膘,轻轻晃了晃,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嗯,分析得不错,看来你确实认真学习了。不过……”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也学他刚才的样子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宫远徵迫不及待地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章雪鸣,满脸都是期待与焦急。
此刻的他,心中既对章雪鸣接下来要说的话充满好奇,同时又有些不满刚才那种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总觉得不够过瘾。
章雪鸣看着宫远徵这副可爱又急切的模样,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不过,虽然你分析得很有条理,但因为缺失了一些重要信息,导致最后的推理结果出现了偏差。”
宫远徵一愣,连忙追问:“哪些信息?”
“我的生母和亲哥哥死于无锋的算计,我本就有血债要向无锋讨还。后来无锋又动了我在南地的商路,劫走了好几批货物,伤了我的下属。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因此,我和无锋仇上加仇,无锋不灭,我心难安啊。”
章雪鸣眨了眨眼,调皮地笑了。
“这次我不是单枪匹马来南地的。前期我一边找你,一边在为剿灭无锋做准备。
后来我得到宫门选婚的消息,却找不到旧尘山谷的所在。无意中发现你哥哥去过浑元郑家,就派人盯着郑家。
迎亲队伍去接郑南衣,我一路追踪,到了码头小镇后,留下特殊暗记给我的下属,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如果他们动作够快,在我被观影厅拉进来的那个时辰,附近城池里的、还有周边那些被确认过的无锋据点,应该已经没了。”
宫远徵惊呆了。
这样的行动力,真的是……
太棒了!
快乐小狗摇着尾巴扑倒了肉骨头。
沙发区里的空气里又充满了粉红泡泡。
而大荧幕上,那个世界的宫远徵和郑昭昭正自岁月静好。
【徵宫小殿的书房里,宫远徵正襟危坐于书案后练字。
郑昭昭调整了用来反射灯笼光亮的几面磨得铮亮的黄铜镜的角度,房间变得明亮起来。她坐到窗下,飞针走线。
很快,那件象牙白袍子前襟上的血迹,就被几条往下游去的金边红鲤鱼覆盖完全。
宫远徵很高兴,但很快,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他注视着郑昭昭,眼中的心疼毫不掩饰:“昭昭,我不骗你,能收到礼物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不能这样的,不能因为我收到礼物会开心,就让昭昭一直付出,这是不对的。”
宫远徵认真地说:“我现在每天能和昭昭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看书、一起玩耍、一起做灯笼……这就可以了,我已经很开心了。
昭昭不用一直迁就我、照顾我。昭昭可以做自己,不想笑可以不笑,不想说话可以不说,就算哥哥交代的事不想做也没关系,有我在。”
郑昭昭望着宫远徵发了会儿呆,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宫远徵用力回抱她。
分开的时候,郑昭昭冲他粲然一笑,比以往哪一次的笑容都更灿烂、更明媚,也更真心。
“阿远又怎么知道我就什么都没得到呢?”
她离开了书房,留下宫远徵坐在原地冥思苦想。
画面切换到十年前,七岁的宫远徵收到宫尚角送他的短刀,高兴之余不忘问他:“那我该送你什么呢?”
宫尚角含泪笑着抱住了小小的孩童:“你就是上天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画面切换回现在。
“所以,昭昭也想告诉我,我就是上天送她的最好的礼物吗?”宫远徵喃喃,红晕爬上脸颊。
他捧着脸,嘿嘿傻笑起来。
“阿远,走了,该出门了。”
“来了!昭昭等等我!”宫远徵爬起来,随便拍了拍衣袍,快步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