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尸仆没有生命，即便是被砍得破破烂烂，但只要还能行动，他们依然会重新爬起来，祁无妄单手作战，又要用力抱住那小儿防止他掉下去，实在是太碍事!
    那些尸仆也尚有余智，他们看出了楼云寒是祁无妄的弱点，便纷纷朝楼云寒攻击。
    祁无妄又要攻击，又要防守，打了这一会儿简直比打了一天还累。
    有那么一瞬间，祁无妄心中闪过将楼云寒放到碧海云宫的念头。
    但是他很快便又歇了这份心思。
    人心的贪婪易变，他这五百多年间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他不会因为楼云寒的一句喜欢便对他敞开心扉。
    既然这麻烦不能扔下，那便只能认命。
    祁无妄又叹了口气，心中甚是无奈。
    他这一辈子叹的气好像都没有遇见楼云寒后叹得多。
    听到他的叹息声，楼云寒已经濒临失控的神智又找回了几分。
    即便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围攻，祁无妄依然将他保护得很好，他一点伤都没有受，这无疑令他感到十分安心。
    不过他也非常清楚他此刻的状态对于祁无妄而言是何等的拖累，可人都有自己畏惧的东西，这是他难以克服的本能，他是真的无法自控。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祁无妄脸上的伤口上，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无妄……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
    祁无妄眼下没有功夫搭理他。
    他一剑斩掉朝他袭来的鬼手，又以剑气荡开身前的一片空间，霎时间，四周便又是一片七零八落的尸块，可紧接着又有新的尸仆扑来，而且后面的尸仆实力越来越强，肉身十分强悍，轻易不会受伤。
    眼见祁无妄应对得越来越吃力，楼云寒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想到先前祁无妄所言，又见这些尸仆如此拼命，那只能证明他们想要护住的主人就在这附近。
    是在哪里呢？
    楼云寒手紧紧地攥着祁无妄的衣襟，而后鼓起勇气，极力忽视那些白花花的眼白，去探查这洞穴中的情况。
    祁无妄则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尽快找到那口源棺，解决这些尸仆，让这小儿赶紧从他身上下去。
    那些尸仆也许是察觉到了祁无妄的意图，现在所有尸仆都已经密密麻麻地挡在了两人面前，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肉墙。
    楼云寒只敢用余光去看，见到这一幕，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无妄，你想做什么？”
    “破了这九九归一大阵。”
    “可是他们……这么多，你能过去吗？”
    祁无妄也颇感棘手。
    眼下他的实力还是太弱，这些尸仆的力量源源不断，他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尸仆都解决。
    若他还是雷灵根，那倒是还可以拼一拼。
    可惜……
    祁无妄心绪起伏了一瞬，又被他压下。
    他拿出了一枚玉符，其中蕴含着他元婴时的最强一击。
    他本不想过分依赖前世的力量，但眼下这小儿实在碍事，他也不得不再偷一回懒。
    在他拿出玉符后，那些尸仆或许也察觉到了危险，他们口中发出一阵阵干哑的“嗬嗬”声，一个个挥舞着利爪，不管不顾地，全部朝祁无妄扑了过来。
    祁无妄直接将玉符捏碎，霸道而强悍的雷灵力波动瞬间朝周围扩散开来。
    那些靠近的尸仆在接触到这股力量后，直接化为了灰烬，远处的也被万钧雷霆劈得外焦里嫩，纷纷失去了行动力。
    趁着这个间隙，祁无妄抱着楼云寒朝着最里面那一排棺材冲了过去。
    那一排的棺材都还没有打开，其中一定有一口便是他想要找的源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时，他们所在的洞穴却突然开始坍塌，失重感传来的时候，祁无妄下意识想要凌空，却不料他眼前一黑，一阵窒息感传来，一个眨眼间，他们所在的地方便已由原先的洞穴变成了一个地宫门口。
    四周已经没有任何尸仆的影子，也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只除了祁无妄身上的一道道伤痕证明着那段经历的真实性。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
    楼云寒刚说完就被祁无妄放到了地上。
    “楼云寒，方才你为何方寸大乱？”
    祁无妄的语气冷得可怕，神情更是严肃，楼云寒能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他垂下头，语气艰难地道歉：“抱歉，我……我有点怕鬼，所以难以自控。”
    祁无妄皱了皱眉：“不管是人是鬼，他们的实力就摆在那儿，你如今仙武同修，为何不敢对敌？”
    “道理是如此，”楼云寒声音更小了：“但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真正害怕的东西吧？你若是也有所惧怕，便会理解我的失态了。”
    祁无妄淡淡道：“一切恐惧，皆源于实力的不足。”
    “也不一定”，楼云寒低声反驳，“也有可能是心虚呢？”
    “你心虚什么？”
    楼云寒低垂着头，一副挨训的小辈模样，语气有些倔强，有些心虚，又有些撒娇的意味：“当初我为了夺回我的钱袋，头一回杀人，那时我杀红了眼，捅了那人一刀又一刀，他的脸都被我给捅烂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溅了一身的血……”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是我头一回杀人，人血的味道恶心得我这辈子都忘不掉，那小厮死前模样异常可怖，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他惨白地笑了笑：“其实我人都杀了，再说这些实在有些矫情，但我后来每每闭上眼都会想起他死前的惨状，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夜里更是噩梦连连，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有点怕鬼了……”
    祁无妄听完，心中的气不知为何就消了些。
    “那时你无力自保，也无人护你，可如今你已今非昔比，楼云寒，你难道要被那座青楼里的事困一辈子吗？”
    楼云寒微微一愣，他垂下头没有说话。
    祁无妄点到即止， 他转过身，看向这座新出现的地宫，冷声道：“这次就算了，楼云寒，修行之路不知有多少险恶之事，桩桩件件都比鬼要可怕得多，若是你心性如此脆弱，那这条路便不适合你。”
    楼云寒闻言有些伤心地反驳：“我就只是怕鬼而已，其他时候我也表现得没那么差吧？难道就因为这一次的事，我在你眼里就不堪大用了？”
    “只是怕鬼？”祁无妄回头目光冷厉：“楼云寒，方才若非有我在，你想过你那般表现会有何下场吗？”
    “那你不是在吗……”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