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请了个年假,和白罄匆匆道别后就带着雪衣消失在了绥园,一下没了两个判官,自然有金人勾魂使前来代行她们姐妹二人的职责。
只是金人终究是机巧之物,用符箓封印了其的自主思考能力,白罄身为目前绥园内唯一一个判官,自然拥有了整个绥园的指挥权。
“这是今天的任务……师父。”
藿藿将轻飘飘的宣纸放进了青焰中,白烟升腾而起,显示出了坐标和任务目标。
“又是药王秘传。”
白罄头也不抬,手中的笔倒是一刻不停:
“先还景元两千镝,留点钱补贴家用……”
他将这些记在了备忘录上,接着小本子一合,放在木桌上,绥园一阵阵阴风呼号的声音总是让藿藿听着有些心惊胆战,只不过接下来还有的是她怕的。
“这次还是一起出任务吗?”
白罄问道。
这是寒鸦和雪衣离开的第一个月,这一个月白罄已经领回了四百多个妖人,夜魄忙活了一个月,总是进出燕乐亭,身上总是挂着大大小小的伤,也才抓回来七十多个。
“出……出吧……”
藿藿咽了口唾沫,而脑中的尾巴大爷“切”了一声:
“出任务,指的是一开打就躲起来,一回绥园就去上厕所吗?”
“你!谁、谁叫我害怕……我也不想啊。”
藿藿委屈巴巴地说着,她也不想拖白罄的后腿,奈何这些行为已经变成下意识的举措了,一到执行任务,她的脑子都被害怕给占满了,只想着能跑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怕才好。”
白罄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世面还是要见见的,走吧,丹鼎司。”
他说完话,就在身后的板子上给七个整整齐齐的“正”字后再添了一笔。
“第三十六起妖人事件了,是离丰饶民越近,就越难忍住吗?”
他的思绪被藿藿的一句“鬼呀!”给打断,接着就是尾巴的笑声,他知道尾巴又在吓唬藿藿了。
“好了,收收心,出发了。”
白罄领着藿藿往港口走去,这时一个和藿藿一样戴着冥差帽子的女孩一瘸一拐地从燕乐亭走了出来,她右脸带着三颗呈三角排列的黑痣,瞳孔的朱红色让她显得有些邪气,虽然受了伤,但她依旧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诶呦……白~大~人!”
她见到白罄想走,自己腿脚不便赶不上对方,便连忙高喊道。
果然不远处的人影停了脚步,白罄扭过头来,神色无奈:
“别喊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雪斋的星槎还没来,他便也有功夫等候一阵子。
“白大人,这次任务能带上我吗?”
夜魄一蹦一蹦地跳过来,在白罄的印象里,两天前,夜魄的左腿皮肉已经完全溃烂,深可见骨。
今天居然能包着绷带就过来了,恢复得倒是还不错。
“好不好嘛~白大人~”
见到白罄不说话,她便换上了一副央求的样子,白罄感觉到身边的藿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一介伤员,去了也是徒增负担,不如好好休息。”
在白罄的记忆中,丹枫说话总是很不留情面,他学着故人的口吻,用着相同的话术将这句话抛给了对面的女孩,夜魄显然愣了一下,随后嘻嘻笑着:
“好像也是呢,但是白大人不会让我出事的吧,因为您答应过哥哥呢。”
女孩狡黠一笑,而白罄拉着藿藿的手,轻声道:
“所以我已经通知你哥了,他在赶回来的路上。”
夜魄脸上的表情明显像是雕塑一般僵硬了,而身后的油绿小灯显然不像是她所驱使的那一盏:
“夜魄……”
夜风黑着脸从虚空中走出,见到了哥哥的夜魄像是霜打的茄子,立马就蔫了,被夜风揪着耳朵拉去了燕乐亭。
虽然冥差大多看着都像是孩子,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考取了成年证才来上班的。
“唉……”
白罄叹了口气。
仙舟人没有什么具体的成年标准,理论上来说,只要你符合“有独立生存能力”这个标准,就可以去地衡司考取成年证。
“成年”这个标准本就很难定义,光是按照年龄的话,那如果一个人活了上千岁,但周围的社会环境幼稚,导致这个人也幼稚,充其量也就是个上千岁的巨婴,你能说这个人成年了吗?
仙舟人本就寿命漫长,堕入魔阴身的年龄却是未知,各人成长的速度也异于常人,有人长得快,二十几岁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慈祥的老人,有人长得慢,三四百岁还是孩子模样。
倘若定下个两百岁才算成年的标准,那若是胡须发白的仙舟人颤颤巍巍地来到你跟前,跟你说自己还没成年,岂不笑话?
所以,按照仙舟人所擅长的“考试”, 用以判断一个人是否符合成年的标准,在白罄看来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藿藿这样聪明的孩子,指不定学堂毕业就能去考成年证了。
藿藿不知道白罄在思索着什么,只是看他拒绝了夜魄,心里就没来由闪过几分舒适,紧接着就是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的想法越来越不像是正常人了。
“啧。”
白罄突然皱起了眉头,藿藿还以为是因为雪斋迟迟未到,惹得师父不耐烦了,女孩伸出手想拍拍师父的手掌,让他别着急,却听到白罄的自言自语:
“我的成年证不会过期了吧……”
藿藿:“……”
她早该想到的,白罄完全不会像是因为浪费时间而着急的样子。
他巴不得多浪费一点时间呢。
心思各异的两人牵着手,看着星槎缓缓靠岸,白罄想让藿藿进去,他再紧随其后。
驾驶座上,雪斋的声音带着羡慕:
“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啊,都让我想起女儿了……啧啧。”
“想就去找。”
白罄关上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而藿藿紧挨着白罄,疑惑道:
“那……为什么不去找呢?”
“害,这么忙,哪有时间,你师父不全得指望着我给他开星槎吗?”
雪斋呵呵一笑:
“我都快成他私人飞行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