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可万万没想到,段屹骁竟然这么不留情面。他的沉默跟当面拒绝毫无差别。
周遭的目光变得暧昧起来,大概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要如何收场。
事已至此,陈念可哪还有什么傲骨?哪还有什么自尊?
一旦今晚陈家成了笑话,那很快辰星就会不复存在。
“阿屹,就算你不接受,你也给个说法吧。就当是替我爸爸解围?”
现在能够缓解这场尴尬的,也只有段屹骁。
只要他的理由足够充分,今晚还是可以安然度过的。
看到她放低身段地哀求自己,段屹骁终究还是不忍心,点了点头。
毕竟,陈念可为他流掉了一个孩子,他对她是有亏欠的。
如果说几句话就能为陈家挽回局面,也算是他弥补了这份亏欠了。
他终于缓缓起身——
在场的人,追随着他的目光一变再变,这是又接受了?
他们再次观望起来。
陈念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就连陈父,原本阴沉僵硬的表情也有了几分松动。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手微微颤抖着,总算虚惊一场。
段屹骁从容地稳步走到陈父身旁,并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文件,“很感谢陈董事长的厚爱以及厚礼,但无功不受禄,恐怕只能辜负陈董事长的一番好意了。若是以后有合适的项目,希望能够和辰星集团合作……”
“这位小段总倒是挺有原则的,白送的钱竟然都不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看不上?还是真的不想占便宜?”
“管他什么意思呢。你没听他说愿意和辰星合作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跟段氏的合作,至少是上亿的体量,咱们可不能错失良机。”
就在大家对辰星集团重拾信心之际,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你们快看财经新闻,辰星集团被爆出了丑闻!”
什么?
什么!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查看。
果然,辰星集团爆雷了!还是出自知名财经记者的手笔。
他揭露辰星集团经营不善,财务造假,处于长期亏损状态,还存在欺诈、恶意减少财产等对债权人明显不利的行为。另外辰星集团长期严重压榨员工,还拖欠员工工资。更恶劣的是,辰星集团还存在诈捐行为,这些一旦被查实,宣告破产是小事,相关人员恐怕还得接受调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辰星集团怕是真的要玩完了!这个记者可是出了名的监察大使,没有点实证,他是不会公开发表的。”
“我明白了,辰星集团这是想拿我们当冤大头呢!故意办了这场宴会向我们虚假展示实力。”
“我看咱们还是早些撤吧。”
“走走走!说不定一会儿有关部门就得上门调查了。”
说着大家纷纷放下酒杯就朝着门口走。
陈念可和陈父陈母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好不容易请来的宾客们全都要离开的架势。
“都是误会,这些都是误会,你们先别走啊。我手上还有好几个很好的项目……”待陈父反应过来后,大家都已经出了门了。
辰星集团出了这么大问题,现在谁还敢冒险跟陈家合作。
根本没有人理睬陈父。
陈念可赶忙跑到了段屹骁身旁,焦灼不安问他怎么办。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盯上了辰星集团,选择今晚这么关键的时机把所有的问题都曝光了出来。
段屹骁这会儿也看完了网上的消息,想到刚才自己还在为辰星站台说话,便深深觉得被啪啪打脸了。
他知道辰星有问题,但以为也就是经营不善。这些年传统行业普遍在走下坡路,辰星集团渐渐被淘汰也无可厚非。如果找到契机转变理念和模式,说不定能有突破。所以他站台说两句无伤大雅。
但没想象到,辰星的问题这么严重,还被知名财经记者抓住了把柄。那他刚才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他缓缓将手机揣回了口袋,垂眸睇了她一眼,眸光有些晦暗,“难道你们事先不知道这些情况?”他表情倦怠,虽然语气稀松平常,但陈念可明显听出了嘲弄的意味。
此刻她已经顾不得他什么态度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扭转局面。
“你想想办法呀!”陈念可拽着他央求道。
段屹骁冷硬的下颌线透着凉薄,他一字一句过分理智,“积重难返。如果报道属实,我只能说辰星集团气数已尽。”
陈念可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的!阿屹,你一定要帮辰星渡过难关……”
段屹骁见她偏执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他一点点扯下她的手,给了她一句忠告:“现在,申请破产才是及时止损的最佳途径。”
陈念可拼命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能破产的,破产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段屹骁能明白她的执念,但并不认同。
现在晚宴被迫中止,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宴会厅外,陈父陈母还在腆着脸求那些贵宾留下。
“网上的事都是那个记者胡说八道的,他一定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抹黑辰星……”
“那就请陈总澄清传闻之后再来找我们吧。”谁都不是傻子,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
这时一道浑厚的、充满正义的嗓音压过了一切嘈杂,在人群之外响起,“请问陈念可女士是不是在这里?”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士站在几米开外,一脸严肃地问道。
大家一个个噤若寒蝉,又面面相觑,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额,好像不对,刚才警察说找的是陈念可,陈大小姐?
陈大小姐是犯了什么事吗?
陈父看到警察找上门也是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请问陈念可女士在吗?”见无人搭理,警察又沉声问了一遍,这次带出了几分凛然气势。
陈父这才听清楚警察说的是找陈念可,他心里很疑惑,一时不得要领。
他稳了稳心神,才走上前一步,故作镇定地问:“请问你们找我女儿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