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烽山北，惠市，永昌小区。
    楚曦坐在地上，用腿费力地固定住木盆，手臂绕过隆起的肚子，麻木地捣着木盆里的树根，耳边传来隔壁屋里的争吵声。
    今天小姑子黄倩回来，将门摔得震天响，她就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
    “妈，哥，你们也别太偏心了，以前我哥成绩好你让他读书，我成绩也好，却要出去打工补贴家里。现在天灾人祸的，你们在家里照顾孕妇，我却要出门卖身挣口吃的！你就没想过我每天遭的是什么罪吗？”
    “咱们一家三口照顾那女人什么时候是个头！”
    “倩倩，那是你嫂子！”
    “哼，什么嫂子，他们是办席了还是领证了，你们认我可不认，不就是被搞大了肚子嘛，现在大人都活不起了，怎么养孩子？”
    “妈，你们自己看看，小区里的人全都走啦，去东南基地了，没一个愿意带上咱们的，以前人多，绿丧尸和变异鼠还有人杀，现在全小区就剩咱们一家，就我哥一双手能砍几个？”
    “要不是我有点水系异能，彪哥又喜欢我，你们和那个吃闲饭的能熬到现在？”
    “哗啦！”随着一袋重物落地的声音，黄倩冰冷的声音响起：
    “妈，哥，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彪哥那里又多了两个新来的女人，我要是不守住了，连我自己都要被赶出来，我说的事情你们心里都有数，想跑是不可能的。你俩要是还不同意的话，你们就在这里等着饿死吧！”
    一阵拉扯之后，黄耀祖的声音低低传来：
    “走，出去说！”
    楚曦没有跟出去听，黄家三口人总是这样背着她商量，她已经习惯了。
    肚皮上隆起一块，是里面的孩子感觉到她的不安，伸出小手在寻找她的安慰。
    楚曦放下木棒，将手抚在小手上：
    “孩子，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这里是楚曦的家，准确的说是楚曦父母的别墅。
    她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有个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黄耀祖。
    楚父白手起家，从一个学徒干到开了一家生产零配件的工厂，生意不错，家里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楚曦从小没吃过苦，在惠市还算个小富人家的女儿。
    但她相貌平平，楚家也没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娇贵的习气，虽然住上了别墅，清扫做饭的活仍是楚母一个人做，楚曦也如同平常女孩一样，出入骑着单车，花销也不离谱。
    她上到大二时，偶然认识了正在读研的黄耀祖，黄耀祖长得高大英俊，对她也没有刻意讨好，只说自己专心学业，喜欢她这种安静又可爱的女孩子。
    这段恋情，楚父楚母是不太看好的，他们也是从村里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知道一个名字叫“耀祖”的男人身上要背负多少家人和家族的期待，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当成向上爬的台阶。
    但黄耀祖有几分傲气，知道楚家对他的态度后，跟楚曦提了好几次分手。
    每一次楚曦都要和父母大吵一架，然后主动找他去和好。
    “爸，妈，我知道你们觉得耀祖冲着咱家条件来的，可是我长得不好看，人也不聪明，你们要是能在事业上帮帮他，这也是我的价值，这是等价交换，耀祖不是个花心的人，学校里的同学有好看的，也有更有钱的，主动追求他，他理都不理的，他就是喜欢我乖，不给他添乱。”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以我的条件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了，而且我喜欢他，这还不够吗？”
    楚父楚母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楚曦说的也是实话，他家有点小钱丰衣足食，但远远到不了和权贵人家攀亲联姻的份上，家里的工厂和公司总要交到一个人手上，女儿话少内向，性子又软，做不来管理。
    黄耀祖是机械专业研究生，就算功利心重了点，只要结婚以后不让女儿受委屈，比那些花天酒地的小富二代强。
    因此谈了三年恋爱，黄耀祖也进了公司从顾问做起，楚曦将要毕业，已经开始给自己挑选婚纱时，天灾降临了。
    楚父楚母没挺过去，黄耀祖带着母亲和妹妹搬进了楚家别墅。
    天灾初期靠着以前楚母精打细算囤积的物资过了一段时间，最初七天钱还能买到东西时，黄耀祖用楚家的钱又买了不少东西。
    暴雨淹没别墅时，他们用一多半的食物换取了一间高层住宅，那时居民彼此间还能互相关照一下，结伴出去寻找物资回来分配。
    可黄耀祖夜里不闲着，楚曦怕怀孕推开他，他不满意地将她推倒：
    “你少矫情！现在人都吃不饱，哪来的营养怀上孩子，我苦读二十年，现在只能出去捡垃圾打老鼠，你家的公司没了，生产线也废了，你就这么个身子还能让我快活一下，你再多事，就滚出去！”
    可就是这么个瘦弱的身子，竟然怀上了。
    黄耀祖和小姑子黄倩都阴沉着脸，倒是黄母很高兴：
    “耀祖啊，人到啥时候都得传宗接代，小曦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就是咱老黄家的大功臣，我到了地底下见了你爹你爷爷奶奶也有个交代，你们可不许欺负她。”
    极热时，他们搬回了遍是淤泥的别墅里住，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可家里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
    小姑子黄倩有了水系异能，本来能和其他人组队一起去东南基地，就是因为家里有个老的，还有个大肚婆，黄母常常借着家里还有个孕妇的事，逼人家多分物资，不给就骂骂咧咧的，谁也不愿带着他们。
    后来黄倩不知怎么攀上了彪哥那伙人。
    彪哥他们以前是放高利贷的，手里有武器，下手也狠辣，在惠市过得还挺滋润。
    黄倩每隔三四天回来一次，给他们带些肉饼，可每次都要摔摔打打跟黄耀祖和黄母吵上半天，说她在那里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凭啥还要回来养着个闲人！
    黄倩这次走后，黄耀祖眉头紧锁，走进来看见四肢干瘦却挺着个大肚子的楚曦更烦了，楚曦原本还算白嫩的身体被婴儿吸干了营养，满脸的黄雀斑，油腻的头发披散打绺，从缝隙间露出两只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黄母低着头走进来，看了一眼楚曦的肚子，抹抹眼泪进屋去了。
    这一晚，楚曦没有吃上黄倩带回来的肉饼。
    第二天，黄耀祖就将屋里能带走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楚曦留着当成念想的一只戒指也被他收走，黄母半拖半拽地拉着她出了门，要去彪哥的小基地讨生活。
    彪哥一伙人盘踞在一家小商场里，有上百人。
    商场里几乎没有窗户，倒比炎热的外面多了一丝凉气，连蛇虫鼠蚁都很少。
    黄家几人被分配了一顶帐篷，黄倩这次倒是有了笑脸，还有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杂毛跟着她，拎了一袋子的米扔给黄耀祖：
    “倩姐，彪哥说了，一会让你带着他们过去，彪哥要亲自过过目！”
    黄倩白了小杂毛一眼：
    “就你话多，说好的事不会变，快滚吧！”
    黄倩放出一瓶水，沾湿了毛巾，让黄耀祖、黄母和楚曦都擦了擦脸，嫌恶地看了看楚曦的肚子，闪过一丝狠毒。
    楚曦几人被带到地下室时，她被黄倩从背后一推，踉踉跄跄跌进门里，黄家三口人都站在门外看着他，屋里摆着一张大大的案台，旁边还有大锅烧着开水，锅上放着蒸屉，蒸屉里铺着雪白的布。
    彪哥坐在椅子上，边上站着两个大汉，将磨好的刀递到彪哥手里。。。。。。
    楚曦想要往门外爬，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拖上了案台，她声嘶力竭：
    “黄倩、黄耀祖。。。。。。你们不得好死，我还怀着孩子呢！”
    黄耀祖咬着下颌，冷漠地扭过头去不看她，黄母抹了抹眼泪：
    “小曦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要怪，就怪你非要怀了这个孩子吧。这世道哪里还养的了小孩啊？你眼看就要足月，你的身子根本生不下来，到时候一尸两命，还不出趁。。。。。。趁现在。。。。。。”
    黄倩推开她妈，阴狠地笑道：
    “嫂子，你还以为是你的肉值钱呢？彪哥要的就是你肚子的小婴儿，活得可比死的值钱！这么久了，你吃了彪哥多少肉饼，那肉是什么肉你知道吗？外面早就是人吃人了，就你还抱着肚子做美梦呢，那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怪物，怪物！”
    “它吸了我这么久的血，也该给我们老黄家做出点贡献了！”
    楚曦被拉上案台按住四肢，露出高高鼓起的肚子，肚子上满是青黑妊娠纹，彪哥擦了擦嘴角，敲西瓜一样敲着她的肚皮，寻找从哪里下刀最合适。
    楚曦拼命挣扎大骂，可她词汇有限，骂来骂去就是那两句：
    “你们不得好死！”
    “孩子，我的孩子。。。。。。”
    彪哥找好位置，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