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楼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两人,他在偏房的内室,这是个暗中观察的好地方,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外厅的情况,当然昨晚上也很清晰地看到水亦那过于落寞的神情。
他第一次感觉到水亦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的小少年,当时心里既为他开心又为其心酸,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件很怪异的事情,那种感觉令人陶醉但又令人痛苦。
伏蕊对于黑曜的心思那么显而易见,他是没将水亦时不时地对伏蕊的关心放在心上的,误认为和他一样当伏蕊是妹妹,哪里想到水亦竟是对伏蕊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唉,水亦根本没有把他们昨晚的促膝长谈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得当时就左耳进右耳出了,若现在提问起来肯定回答不上来,但他能数落水亦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精神分散在所难免,他做哥哥的非但不谅解还要指责水亦,不觉得那太过分了吗?
也就自己安慰自己了,要他感同身受水亦的委屈与不甘是不太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伏蕊痴心不改,无论黑曜是否在意她,她都坚信时间是催生感情的良药,孰不知感情是不可捉摸的。
黑曜的性子就不像会喜欢伏蕊的,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水亦那鲁莽性子,似乎与伏蕊也不是多般配的,一下子又理不清思绪了,总感觉自己在瞎想,不是白费心思吗?
“要是那位仙子姐姐出现在我面前就……就……唉我怎么想起来……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水亦好歹日日对着心上人,我却孤身只影,上次是夜里见到的,连她的样貌也只记了个五六分,就算想画副画像聊以慰藉都不行……”
水楼的神情逐渐低落,没有心情去安慰他弟弟了,他想他才是真的可怜人,还是先安慰一下自己吧,刚这么想着,冷不防门突然被人推开,眼见着来人毫不犹豫地迈步进来。
“哥,伏蕊她好像心情不好,还自己糟践自己,想也知道她淋雨也是因为黑曜,可能看到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了吧。”
“哦……你不去看看?伏蕊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你去……”
“哥!别乱说了!我对伏蕊的关心……是……对……妹妹的……哥不也是这样吗?”
水楼一听这话就离谱,那能是一样的?算了,水亦开心就好,要是他自己愿意这样说,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说什么,总不会拆自己亲弟弟的台。
“哥,我心情不太好,你陪我喝酒去啊,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若是一个人喝多了难受可以以茶代酒的。”
以茶代酒?水楼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将他的退路堵死了,他就算说他自己酒量不行也是推脱不掉了,可这种时候出去喝酒?就这么将伏蕊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结果他还是拗不过水亦的软磨硬泡,难得一见的孩子气让他说不出不去的话,兄弟真是世上奇怪的生物,明明不喜欢喝酒,可让弟弟一个人太过残忍了,哥哥总是不自觉地想让着弟弟,想照顾弟弟。
另一边的黑曜看着外面越来越一大的雨势发呆,他脑子转得飞速,是否该找个借口留下来?可那床边虎视眈眈的小狼真是凶悍得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啊。
“你还不走?宁寻婉没事,你不必守在这里,她可是神女,能有什么事啊,用不着时时关注!”
岁寒是真的讨厌黑曜,瞧那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眼神,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思不纯,他敢肯定若是他不在,黑曜肯定会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情!啍!那心思堪比凡间那等登徒浪子。
若是宁寻婉苏醒过来,他得提醒她给她自己的身上下道禁制,谁都不能随便靠近!嗯,他可是为她着想,她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早坏事!
“岁寒,外面雨太大了,雨停了我再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对寻婉做什么的,那种事情当事人没有……咳咳……我的意思是寻婉情况不明,有人守在身边照顾会好很多。”
嗯?原来是真的有想法!胆大包天的小子!好歹也是黑羽族族长,怎么也该识礼义懂廉耻,面对着九重天的神女竟敢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下流心思,那眼神游移不定,指不定想些什么恶心的事!
“她这是对雨水的……额……嫌弃,饮惯仙风玉露的金贵神女,对于雨水的要求太高。”
说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事实就是如此,黑曜可不听岁寒的胡诌乱扯,几次见面,寻婉不会对什么东西嫌弃,至少他做的菜她都吃了,问好不好吃,她都做出极其中肯的评价,还是特别认真地回答。
可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宁寻婉身体过于强悍,毒素排得慢不要紧,身体可以自我净化,但过程需要宁寻婉绝对安静下来,没什么比让她陷入自我昏迷更好的办法。
当然了,每次昏迷都是一次不错的安眠,时间越长越好,宁寻婉当下的要紧事从来与旁人无关,她自己身体的调养问题才是亟待解决的,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等她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真是睡得昏天黑地都醒不过来,不过因为黑曜拿梅晶链的时候被长老们发现了,连续三日的斗智斗勇,黑曜最终还是拿走了梅晶链,它就在她床前的桌子上放着。
“喂,尊敬的黑羽族族长,人醒过来了,你是不是该走了,是你自己说的……你还真的……走了……”
岁寒挠挠自己的小脑袋,他那话又不是真的想赶人走,以往总唱反调的人突然就……真让人不适应,这种时候难道不该进去看看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真搞不懂他!
“黑曜?奇怪了,他来找我吗?怎么不进来?”
“那谁知道呢,大忙人一个,给你送完东西之后有公务要忙吧,你不知道,这几日他可是……”
咦?奇怪了,他刚刚该不会想为黑曜说些好话吧?好恶心的想法,要不得,要不得的,怎么就觉得黑曜那种家伙可怜兮兮的?明明最可怜的人是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