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起计划好了之后,轻手轻脚地准备,然后用力在树上一蹬,利用反弹的力量直接向三个人冲去。三个人听到声音回头时,已经来不及反应,付云起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方元反应最快,双脚陷在一尺深的雪中,无法躲避,只好顺手拉过旁边的军校挡在自己面前。
付云起在空中已经拔剑,一剑刺中了军校的胸口,然后在空中一个转身落在地上。军校胸口喷出一股血箭,倒在地上,雪地上的血迹格外显眼。
付云起一剑没有击中方元,不敢掉以轻心,立即发起攻击。丁士良已经拔刀出鞘,上前招架。刀剑相撞,付云起惊讶地发现那把刀居然没有断,两人都有些意外,原来丁士良手中的也是一把名刀。
付云起大喝一声,使出一招“乱云纷纷”攻击丁士良。丁士良也大喝一声,挥刀反击。两人再次刀剑相交,这次都使出了内力。付云起的箫剑没有损伤,但丁士良的刀上却被砍出了一个缺口,他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方元大喝一声,挥刀加入战斗。他知道付云起手中的是宝剑,不敢硬碰。付云起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方元的武功和同门的没有区别,付云起在洛南与圆通交手时,已经了解了他的弟子们的刀法。付云起凭借宝剑的优势,对付方元的武功也有一些了解,占据了上风。
丁士良使用的是八卦刀法。付云起最近经历了几场实战,经验丰富了许多,除了和顾先生学习吹箫外,还从他那里了解到江湖上一些门派的武功和破解方法,不仅自己的剑术有所提高,更重要的是见识增强了。
丁士良观察形势,感到不妙。夜晚的呼喝声惊动了山下的军营,一队士兵已经赶来。他知道如果不撤退,可能就走不了了。丁士良借着和付云起刀剑相交的力量,向后奋力一跃,向山下滚去。
方元也知道形势不妙,但付云起不会让他轻易逃脱,手中的剑加快了攻击节奏。方元手忙脚乱,背心突然中了暗器。付云起趁机使出一招“白云归山”,方元躲避不及,被一剑刺死。付云起再看丁士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树后传来了咯咯的笑声,凤儿走了出来。
付云起问:“凤儿姑娘,你怎么还没回魏博?”付云起伤好回到军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凤儿还在。
凤儿不高兴地说:“怎么,觉得我讨厌吗?”
付云起笑着说:“没有,不是过年吗,姑娘怎么不回家?”
凤儿说:“你不是也没回家吗?”
付云起说:“我是军人,不能随便回家。姑娘有家怎么不回?”
凤儿有些难过地说:“我哪有家。”
付云起好奇地问:“为什么?”
凤儿眼中含泪:“我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
付云起说:“那位前辈不是你姑姑吗?”
凤儿摇头说:“我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被送过多少个家庭,最后的养父母几年前也去世了。她算是我师父,但又不让我把她当作师父,只让我叫她姑姑。她平时不带我在身边,偶尔见到我就跟着她。”
付云起问:“你不是魏博人吗?”
凤儿说:“不是,姑姑说她和武灵门没有关系。”
付云起说:“但你们用的分明是武灵门的武功。”
凤儿说:“你不也用太乙门的剑法吗?”
付云起说:“这倒也是。凤儿姑娘,一直不知道你姓什么?”
凤儿悲伤地说:“不知道。”
付云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等到士兵们抬走尸体后,凤儿说:“付大哥,你能为我吹一首曲子吗?”
付云起跳上树,笑着说:“我吹得不好听。”
凤儿笑着说:“我觉得好听。”
付云起轻轻地吹奏了一曲《关山月》,凤儿笑着说:“很好听啊。”
付云起笑着问:“是吗?”
凤儿认真地点点头:“真的好听。”
付云起的信心大增,然后吹起了一曲《秦楼月》,凤儿轻轻地跟着唱,还把头靠在了付云起的肩膀上。
付云起心里一动,箫声也颤抖了一下。凤儿却没有察觉,轻声说:“付大哥,如果能每年都这样就好了。”
付云起想到了阿元,心里有些乱。
第二天,吕元膺回到军营,得知付云起又立了大功,对他大加赞赏。但付云起自己觉得还不足,虽然宝剑锋利,但只能杀伤敌人,不容易活捉。像之前与神策军的战斗和这次的事,都让他感到为难。
付云起决心学习擒拿技巧,等老疯头回到军营后,他就主动请教。老疯头也很慷慨,把自己领悟的技巧都教给了付云起。付云起的内力其实已经足够制人穴位,只是方法不对。
从那以后,付云起每天都刻苦练习。正月里没有战事,他正好和老疯头上山练功。凤儿每天都在山上,也跟着他们一起练习。
老疯头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亲自指导她。一天,老疯头不小心叫出了“紫烟”,原来他心里已经把凤儿当作了萧紫烟。
到了二月,河北淮西又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付云起也到处送信,月初时回了趟长安,但时间紧迫,没有多停留,只和韩公文等人见了一面。阿元在大家面前仍然冷淡,两个月没见,付云起感到有些陌生,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这天,付云起又要去唐州送信,那是李愬的治所,距离约四百里。他一大早就出发了,到了晚上已经到了唐州境内。他路过了几个兵栅,发现防备不严,士兵们精神懈怠,对付云起李愬统兵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难道他也像高霞寓一样,只是赵括、马谡那样的纸上谈兵之才?
当时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能见度不足一丈。付云起在奔跑中差点和一个人撞上,在黑暗中分不清是敌是友,两人就打了起来。
如果是两个月前,付云起拳脚不行,肯定会吃大亏。但现在他跟随老疯头学了一个多月,虽然还没有掌握精髓,但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老疯头学武是无师自通,有自己独特的方法,他不讲究套路和姿势,只注重实用性,出招非常刁钻。
那个人突然遇到这样的功夫,自然不认识,一时间防不胜防,非常慌乱。其实如果他主动攻击,付云起可能就支持不住了。
但他不敢贸然进攻,只想着防守,结果就陷入了被动。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你越想守,就越守不住。付云起没有压力,就尽力进攻,拳掌指抓,都往对方的防守空隙打去。
那个人大惊,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功夫,眼看自己空手不敌,忙抽出宝刀。
这把刀一亮出来,就暴露了身份。付云起认得这把刀,原来这个人是淮西的捉生虞侯丁士良。付云起冷哼一声,抽出了自己的箫剑,寒夜中还发着青光。
丁士良也认得这把剑,真是冤家路窄,两人不期而遇。丁士良上次战斗侥幸逃脱,知道自己打不过付云起,就想着逃跑,气势上已经输了。
付云起怎么能让他再次从自己手中逃脱,手中的箫剑加快了攻击节奏。丁士良边打边逃,但轻功更是付云起的强项。
丁士良左冲右突都被挡了回来,身上几处受伤,行动越来越慢。付云起左手持箫,真气贯注,大喝一声,丁士良的右胸天溪穴已经被点中。
天溪穴是足太阴经上的一个穴位,一旦被封,双足就不能行动了。付云起又用箫连点了几个穴位,封住了他上身的穴道。
刚刚拿下丁士良,黑暗中又有人跑过来。
付云起持剑迎上去,那人看见剑光,欢呼一声:“付大哥。”
付云起收剑说:“凤儿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凤儿不高兴地说:“我跟着你还不行吗?”
付云起知道她出身孤苦,心灵很脆弱,怕伤到她,就不再说什么。用箫点穴也是老疯头想出来的办法。
付云起的内力还没有练到家,用指点穴不是短时间内能练成的,而铜箫沉重,倒是个点穴的好工具。付云起知道自己点的穴道过两三个时辰就会自动解开,于是用绳子把丁士良绑紧,押到唐州。
丁士良是淮西的一员猛将,作战勇猛,官军在他手上吃过大亏。付云起押解他进入唐州,已经被很多官兵认出来了,一路上欢呼声不断,跟着他走向大帐。还有一些兄弟亲人死于淮西军之手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就想上前来撕碎丁士良。
付云起不停地阻拦,发现跟着的官兵越来越多,没有任何约束,他就拿了一个面罩遮住了丁士良的脸,这样人群才不再增加。
赵姓同窗当时正在帐外,付云起忙叫他来帮忙控制局面,自己则进入大帐见李愬。他用话暗中讽刺说:“我一路上看到这里的军队很悠闲,看来最近没有战事。”
李愬让周围的人退下,然后说:“我知道军纪涣散。之前的节度使胆小怕事,敌军对他很轻视。我初来乍到,敌军肯定认为我声望不高、急于求成,当然会加强戒备。我故意表现出懦弱给敌人看,不整顿军纪,就是为了麻痹敌军,现在吴元济真的不防备我,已经把精兵调到北线去对付那里的官军了。我已向皇上请求增兵,不久就会有两千精兵来支援。”
付云起这才明白李愬是在用计,笑着说:“我今天在路上捡到了一件礼物,想送给李公子。”
李愬连连拒绝:“付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
付云起说:“李公子真的不收吗?”
李愬说:“如果是美酒,我就收,如果是贵重的东西,我就不能收。”
付云起说:“可能很贵重,李公子真的不收吗?”
李愬问:“值多少钱?”
付云起说:“无价。”
李愬说:“不能收。”
付云起笑着说:“这份礼物只有李公子配拥有。”
李愬说:“不收。”
付云起说:“淮西的丁士良。”
李愬急忙说:“收。”
帐外的军将看到淮西的丁士良被俘,纷纷要求将他凌迟处死。李愬命令将丁士良押上来,丁士良昂首阔步地走进来,拒绝下跪。李愬喝道:“丁士良,你已经被俘,为什么不跪?”
丁士良凭借一口宝刀和八卦刀法活捉杀害过无数官军,也得到了吴元济“金刀将”的封赏,心里看不起屡战屡败的唐随邓军队,鄙夷地说:“我是被这位小将捉到的,又不是被你唐随邓军俘虏的,为什么要跪你?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李愬笑着说:“吴元济上抗天命,下祸百姓。听说他为了防止手下大将背叛,把众人的亲属都扣为人质,稍有规劝的将领,就会被杀。你无家无口,孤身一人,为什么要为他卖命?”
丁士良悲伤地说:“我多次击败官军,杀伤无数,只求速死。”
李愬听他的语气并不是死心塌地地效忠吴元济,便说:“如果我不杀你,你愿意归顺吗?”
丁士良说:“大帅何必骗我?”口气已经软了。
营中的将领听到李愬要释放丁士良,都表示不满。李愬有自己的打算,不但释放了丁士良,还任命他为捉生将。丁士良非常感动,决定死心塌地为李愬效力。
过了几天援军到了,李愬从这两千人、山棚的两千人和唐随邓原有的五千兵马中挑选出三千勇士,亲自训练,组成了一支敢死队。就在这时,南线的李道古贪功进攻申州惨败,吴元济便抽调西南线的精兵前往北线,完全不知道李愬在秘密练兵。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战场上也不断传来捷报,北路官军大败淮西军三万人。
李愬派“金刀将”丁士良和赵姓同窗前往文城栅。
一年没有战斗,当年的战场已经长满了野花,偶尔有几处白骨。赵姓同窗先出来挑战。迎战的是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