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荼被今日也被爹爹拳打脚踢，全因苏荼今日听从自己娘亲的话，从村头赌坊将输红了眼的爹喊回家吃饭。
    苏秦当时理智全无，嘴里喊着“都是你这个瘟神的错！都是你这个瘟神！老子自从有了你，就没赢过！”
    然后当着村人的面，要将苏荼打死。
    苏荼被打得头破血流，呼吸微弱的时候，终于那个房贷的头子看不过去将苏秦拉开。
    知道苏秦是故意打给自己看的，随即说：“别在我面前打死人了，毕竟是你儿子，回去吧，那串钱过几天再收。”
    苏秦更是千恩万谢，提着还剩下的小半串钱扬长而去。
    而苏荼扶着仍旧流血的额头，摇摇晃晃跟着父亲走。
    苏荼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父亲，但是他没有路引，一个小孩出不了这个城门，没办法找到营生。
    除非饥荒。
    但这里常年雨水丰沛，根本没有闹过饥荒。
    早年间，这苏秦夫妇在外头做了拐子，外面的拐子不拐富家，不拐官员子女，但凡那种有权有势衣物光鲜的都不会行动。但他们夫妇，不论什么童男童女都敢拐。
    导致一次不知拐了几个什么大人物，全城的拐子都被抓得七七八八，窝点也被捣破。
    那些没进去的拐子是恨苏秦夫妇入骨，想方设法要他们夫妻死。
    他们临走前把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孩儿都卖了，只剩下苏荼一个。
    卖不出去，苏荼虽然长得机灵可爱，但被拐卖来的那天晚上，不知道是环境的原因还是惊惧过度，当晚发了高烧，那天过后，苏荼的脑子就出了毛病，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后面又在苏秦夫妇逃亡的时候想跳车逃跑，被驴车车轮压过，他们夫妇肯定不想出钱治，让苏荼自己硬生生熬好，好了就变成个跛脚，走路一高一低的。
    买小孩的人家自然不要残疾的孩子，这年头买男孩一个是家里实在生不出孩子，或者是家里生不出男孩儿，男孩儿又是家里的劳动力，买回来也是要干活的，所以跛脚的孩子自然不能要。
    临时放下来又害怕被苏荼举报，杀了那个时候是不太敢，又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了拐子损阴德，两个人成亲到今日一个孩子也没有，所以两人合计干脆将这个小子带回乡里，当儿子养，也能多少干点活。
    乡里人以为苏荼是苏秦在外打拼这么多年生下的孩子，也没有怀疑，只是私下嘀咕这两个人长得普通生的孩子倒是俊。
    苏荼就在这个地方，每日干活，被苏秦打骂至今。
    苏荼跟在苏秦背后，虽然距离很短，但仍旧被苏秦关在门外，不让他进屋吃饭。
    “臭小子，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我说可以进来你再进！”
    路过门口的村人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苏荼，有好心的邻居拿着饭菜给苏荼，但是苏荼已经连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只剩下呼吸。
    直到周围的房子都亮起灯光再暗了下来，苏荼也终于昏倒在地。
    不知何时，苏荼感受到有人推自己，喊道：“荼哥儿，苏荼……你醒醒，你家出大事了！”
    苏荼睁开眼，双目满是红血丝，略带迷茫看着围在周围的村人，几个好心的将他移到堂屋里，面色不忍。
    苏荼带着迷茫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村长，怎么了吗？”
    “造孽啊！”周围有妇人不落忍，哭出了声，被骂了几句。
    村长撑着拐杖走到苏荼的面前，道：“你爹娘，昨晚在家里……吃了毒蘑菇死了。你可有听到什么嚒？”
    苏荼听完愣住了，撒腿就往屋子里跑，一进去就看见父母嘴唇发紫，唇角还留有白沫痕迹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爹！娘！”苏荼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跪在苏秦夫妇身边，哭得涕泪满面，再加上昨天被打破脑袋，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一些不忍心地扶他躺下，抱怨道：“他年纪小小能知道些什么呢，还不到十岁，昨晚从跟着苏秦那混货回来就没进房过，一直跪在屋外面一晚上，他能听到什么。”
    “这是，太巧了。”村长年纪大，见了许多事，孩子是不会怨恨父母，但如果父母做到如同苏秦夫妇这么过分的话，那也怨不得孩子出手。
    他虽然可怜苏荼，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以前最多就是劝几句苏秦不要老打孩子，更何况要是真是这个孩子，他必定是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在村里祸害人。
    “哪有什么巧不巧的，采蘑菇是秦氏跟着我们一起去的，我们关心她要看看她的蘑菇模样，怕她踩到有毒的。她反倒怕被我们占小便宜，拿布把筐捂得紧紧的，你看留在筐子里的那些，那个有毒的看起来和其他的也差不多。
    苏氏还说了，自家是中医世家，我看啊，是哪个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吧。就是这夫妻平常坏事做尽，阎王收他们来了，和这九岁的小孩儿有什么关系！”
    “对啊，昨天采蘑菇的时候只有一些小姑娘跟着，苏荼又没在，他是神仙啊能故意踩毒蘑菇害人？”
    那天一起去摘蘑菇的夫人说了两句，打消了村长的怀疑。
    他抚须长叹道：“这么说来，这个孩子是真可怜！”
    这时外面赌场的人听说苏秦死了，忙趁着这个时候村里的人都在，开始讨债。
    村中人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这个时候上门要钱能要回个本钱，要是等葬礼办完大家都走了，那才算是血本无归。
    众人走出堂屋，村长和赌场的商量怎么凑钱赔，屋子里只剩床上两具尸体和地上躺着休息的苏荼。
    苏荼睁开眼睛，哪有刚才的悲怆痛苦，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满是怨毒。
    他们终于死了，不枉费这些日子抓着那些老鼠一个个试蘑菇，害得他好几顿没吃饱。
    他忍着脑子里的晕沉，笑起来。
    却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梳着整齐双发髻红头绳的小姑娘正隔窗看他。
    他一愣，这是村长最小的孙女儿，木槿。
    女孩儿看了他的笑，过了一会儿，她面无表情，转身跑掉。
    苏荼惊慌失措，本想去追，没曾想身体根本无法负担，砰的一声摔下来。
    然后就听见木槿脆生生的声音在外头闹哄哄吵架的声音中也那么清晰。
    完了。
    但木槿出乎意料地，没有说‘里面的哥哥笑了’这种话，而是说了句。
    “爷爷，别吵了，大夫爷爷到了，哥哥醒了。”
    众人簇拥着村长着急进来看他，他急促地喘息着，大家问他有没有事情，他也只能露出一个笑，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大家搀扶下躺下，垂下的眸子显得很乖巧，可是此时苏荼的内心想着。
    对不起，为了我的好日子没有威胁，只能可惜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