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龙头,你直到此时此刻还在装蒜?”
善慧勉强控制住心头的激愤,冷冷道:
“芒砀山的人,你用大量钱财收买他们了吗?可他们明明全部成了许平一伙,大规模组织起来布下重重埋伏,发射火箭的,就全是他们的芒砀山的人!不然许平他们哪来那么多箭簇!”
“啊,不可能,这不可能!”王宜年更痛苦了,几乎是跪倒在善慧的面前,捂着小腹喃喃着,另一只手死死抓着绣着鸳鸯戏水和倾国倾城牡丹的绣被。
“王龙头,我可以不杀你,但,此次我们弥勒教损失实在太过惨重!你如没有十足诚意的话,我绝难向总坛交代!”
善慧一字一句道。
最终目的终于露出来了,王宜年大口喘息着,不但身体、心灵的痛苦更甚。
可他终于还是强吸一口气问道:
“你,想要多少?”
没有办法不妥协,不论是现在还是随后回到汴梁,如不能与他们和解的话,弥勒教不死不休的杀人方式,那是完全有办法除去他这个青龙社龙头的!
“一百万贯。”善慧一字一句道。
不容转圜!
“你,你说多少!”
王宜年和徐茂都惊了,双双不可思议的望着善慧。
“我不想说第二遍,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善慧冷冷道:“一.......”
豆大的汗珠开始在王宜年额头滚滚而下。
一百万贯,那几乎已是他如今在汴梁所剩下所有产业的总和!
交出去了也就意味着,他这二十多年来在汴梁的辛苦经营,一朝之间就化为了乌有,付之一炬!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冲击着王宜年的心头和大脑,他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执意要与那许平为敌?
若不是鬼使神差,他执拗的就是看许平不顺眼,非得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快,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样凄惨的局面?
他痛苦的用头抵在车厢的地面上,而善慧冰冷的数息声还在继续:“八!”
随着这一声,善慧已缓缓抽出了戒刀。
刀出鞘的滋啦声让王宜年恍惚都感觉那时来自地府的宣判.....
“龙头!”
“龙头您怎么样?龙头?”
却在这时,一道熟悉而焦急的粗犷声音从车厢外不远处传来,竟是彭无伤!
他被王宜年下令绑缚,就被绑在一匹马上,准备押回汴梁再行发落。
现在他听到了后面车厢的异响,又久久没再听到动静,所以焦急呼喊。
而就是这一声,令王宜年心头瞬间升腾起巨大的希望与一直都有的不屈!
他挣扎着又艰难看了看徐茂,见徐茂脸上似也是焦急万分的神色。
突然间,他想到了: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初我一开始在姑父手下做事的时候,不正是这样子吗?分文没有,只有人!那时才一百弟兄,现在,徐堂主手下还有四百多人,还有忠心耿耿的彭无伤。
只要姑父还一直支持我就没有问题!
对!有人就有一切,我王宜年一定还有东山再起,恢复昔日荣光的那一天!对!”
“九。”
又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善慧嘴唇间发出,他甚至都轻轻摇了摇头。
似在叹息为什么世间的人总是将钱财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生命都没有了,钱财对他又有什么用呢?
“我答应你!”
而却在这时,善慧手中戒刀都已缓缓举起的时候,王宜年终于暴吼一声,挣扎着,缓缓直起了身子。
善慧举在空中的戒刀轻轻颤了颤,良久,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狂喜之色,但瞬息也就被他掩盖。
他一边缓缓放下手中戒刀,一边微笑称赞道:
“呵呵,好,好!王龙头,你真不愧是人中豪杰呀!有胆有识,够气魄,我善慧,从心里很欣赏你。”
钱财足够多,往往是可以在瞬间改变一个人对同一件事物的看法的。
“长老过誉了。”王宜年苦笑道:
“我此次谋划失误,这才导致了你我双方损失的惨重,我付出这些代价,是应该的。只希望,希望.....”
他喘息着剧烈咳嗽几声:“只希望,能聊补贵教的损失,而且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们还能再合作。”
弥勒教这种组织,对他和姑父蔡京来说,都是极强大的助力。
蔡京那边一直和弥勒教更高层有些神秘的联系,他不太清楚,但深知拉拢住这个教派的重要性。
此次联合善慧长老倾巢出动,蔡京是不知此事的,成功了还好,现在没有成功,若因此导致弥勒教和蔡京彻底撕破脸,蔡京由此动怒,那,他就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哈哈哈哈!”善慧十分得意的笑着,极其舒畅:“王龙头,你很识时务嘛,这才是一个做大事之人该有的样子,像王龙头你这样根基深厚的汴梁大人物,拿出这点钱来也不过九牛一毛,所以.....”
他嘿嘿冷笑一声道:“口说无凭,现在么,咱们最好便将这笔款子给结了。”
“现在?”王宜年愕然:“现在还在撤离途中,还未回汴梁,如何能结?”
这倒绝不是他想赖账,而是他想凑出那一百万贯,如今的形势只能变卖掉名下所有资产,以至于连他那座堂皇无比的府宅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现在,他如何能一下拿出一百万贯?
“不错。”善慧阴冷笑道:“我听人说,王龙头你为了确保自己名下资产万全,在你们青龙社内有一个不成为的规定,任何想变卖登记在册之资产的企图,哪怕是一件小小的珍珠,都要经过你王龙头手中玉印的见证才行,是也不是?”
“啊!”王宜年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霍地就转头看向徐茂。
近些年操办此类事物的人主要就是由徐茂经手,而一直以来跟善慧联系最紧密的就是他!
难道是他把这个机密泄露了出去?
王宜年猜对了,因为徐茂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再一次把头低了下去。
“唉!”
“罢了、罢了。”
良久、良久,王宜年终于长叹口气,苦笑连连。
将手探到车厢一角,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一按,车厢右后柱下端突然便现出一个暗格,一方玉印,赫然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