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城。
临近黄昏,马车嘀嗒嘀嗒慢跑在官道上,柳慕晴与谢小鱼,李芷芸三人拥挤在一起,互相没有言语。
此刻马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刘老大追回马车回来发现三人仍留在原地,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她们,便没再为难。
之后马车一路辗转,每经过一个村庄就会上来一到两名少女,其中不乏长相一致的双胞胎姐妹。
不过这些柳慕晴都不甚在意,她的目光始终望着车窗外的天空,脑海里不断闪过,自由,仙人,自由等词汇。
不受世俗约束,自由自在的仙人。
她有限的认知,还无法产生出足够的遐想,但渴望的种子,已经在心底深处,悄悄种下。
“呦,刘爷,您可算回来了,容妈妈可等您好久了。”
车帘先前被扯下,车内的莺莺燕燕一览无余,一个瘦小猥琐的油腻汉子,嘴上恭敬打着招呼,眼睛却在马车内肆意游走。
“不错,不错,都是好苗子,皮肤白的那个,简直是媚骨天成,妙极,妙极,啧啧啧……
紫色眼睛的那个也不错,咱们给伪造一下来历,打造成西域风情,肯定能成招牌。”
“怎么,孙管家大的应付不来,盯上小的了?老子可警告你,这几个你都不能碰。
尤其是那个白皮的跟紫眼睛,绝对的上品,容妈妈肯定要收做干女儿。”
“刘爷放心,规矩老孙还是明白的,也就过过眼瘾。”
瘦小猥琐的老孙,打开大门,引着马车前往马厩的方向,这里是香月楼的后门,马厩就在进门左转不远。
到了马厩前方,刘老大跳下马车,将缰绳拴在柱子上,紧了又紧,这才扭头招呼车上众女道:
“都给老子下来,跟着孙管家走!”
说完刘老大把马鞭一扔,双手负背,大步流星走向莺燕嘈杂的前院。
他是香月楼的护院,本职工作只是给香月楼镇场子,防止有人闹事,接送少女入楼为娼,是底下鹞子的活。
“姑娘们莫慌,都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容妈妈,这座香月楼的主人。”
猥琐油腻的管家老孙,装作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手却不老实的搭上一名少女的香肩,顺着她的胳膊,牵上了她的小手。
那名少女害怕的想要挣扎,可怎么也挣不脱,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染上一层水雾。
“别怕,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香月楼多的是,要是哭出来惹容妈妈不高兴,你就只能当最下品的娼姬,接最多的客人,吃最脏的食物。”
话语中带着一丝阴狠,吓得少女颤栗不敢吱声,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走在人群中央的柳慕晴,下意识朝谢小鱼身边靠了靠,她感觉到孙管家的眼神,若有若无,总是停留在她身上。
这让她很不舒服,同样也很害怕。
这不是她的错觉,谢小鱼反过来牵住她的手,轻微的颤抖,手心里全是汗,刚才孙管家的话,实际是恐吓她们所有人。
跨过台阶,踏上一条斜斜向上的长廊,两侧挂着点燃的炽白灯笼,将木质地面照得宛如白昼。
管家老孙领着众人,来到一处紧闭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夫人,刘爷把苗子们带回来了。”
“进来!”
里面传出一句缓慢慵懒的声音,管家老孙这才有些不舍的松开那名少女的手,上前推开房门,略微抬高声调。
“姑娘们,进去吧!”
屋内,灯火如昼,烟气袅袅升腾,一盏燃烧的鎏金貔貅香炉,摆放在一块巨型的雕花屏风前,使得整个房间,有种置身花海的芬芳。
屏风后,一名约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衣着华丽,披着一件银狐轻裘,正坐在梳妆台前,画着黛眉。
她的两侧左右,各自站着一名千娇百媚,背影婀娜的年轻女子。
管家老孙在众少女进门后,就自觉的退出房间,轻轻的关上房门。
“年轻就是好,瞧瞧这些个细皮嫩肉,咱家也难免有些嫉妒,岁月不饶人呐。”
容妈妈通过镜面反射,粗略扫了眼近来的一众少女,忍不住多愁善感道,眼角的褶皱,在她一笔一笔的描绘下,逐渐轻微。
样貌也从四五十岁的模样,变得只有三十出头,风韵韶华八斗,风霜白发少许。
“妈妈一直都是那般貌美如花,名动燕南,这些个小丫头,比起您,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旁边女子极为奉承的开口道。
“就是,就是,整个燕南城的青年才俊,见了妈妈就像老鼠见了猫,都走不动道了。”
另外一名女子也毫不示弱,紧跟着接茬。
“去,死丫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哎呀,妈妈,口误,口误嘛~”
女子娇柔的声音,酥麻入骨,让人不自觉心生垂怜。
“行了,你这撒娇的本事,还是留在男人身上吧,去把花册拿过来,咱家要给这些丫头,划分品级。”
容妈妈起身,在一名女子的搀扶下,缓步来到屏风前,堪堪坐下另一名女子已经将花册和纸笔奉上。
这两名女子也都是极好的容貌,左边穿紫色衣裳的柔美清冷,右边穿绿色罗衫的清丽脱俗。
但她们身上的气质与她们展现出来的美,有所冲突,一眼惊艳,细看则乏味烦腻。
“你,上前来,给咱家看看。”
接过账册,容妈妈指着人群中央的谢小鱼,招呼说道。
人群中敢抬头四处打量的,就她一个,其余人大都低着头,看不清容貌,柳慕晴更是躲在人群中央,努力把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叫什么名字?”
“谢小鱼。”
“你这双眼睛不错,长相也算上品,骨架宽中有厚,将来身高不会矮,是个歌舞艺姬的料。”
容妈妈伸手捏住谢小鱼的下巴,左右端详,接着又捏了捏谢小鱼的肩膀,手腕,腰骨和膝盖,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在花册上找到谢小鱼的名字,在她的档案下方写下评级,上品:歌舞艺姬。
歌舞艺姬,二十六岁之前,卖艺不卖身,除非有达官贵人,或者富家子弟,愿意为其赎身。
二十六岁之后,若没有人愿意为其赎身,则会标榜晋价,价高者得春宵一刻,往后只比一般红牌高上少许。
直到年老色衰,无人问津,亦或低价贱卖,像柳慕晴母亲窦红那般,改娼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