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律法的代言。”玛西亚甚至颇为耐心地解释道，“旧时代的神死去，自然会有新时代的神加冕。”
    伏地魔的眼睛亮得惊人，可听到“死去”一词，他又皱起了眉头：“神也会死去？哦，我明白了——是‘命定之死’。”
    他眼底的厌恶像一团化不开的沼泽。
    可紧接着，他就按下了这些过于外放的情绪，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有些急切地问道：“怎样才能成为神？我是说，神在成为神之前，是什么东西？”
    玛西亚挑了挑眉毛，忽然有一些很世俗的想法。
    她在这座奢华的庄园里、在一场巫师们关于神秘历史的对话中，诚恳地说道：“好问题，得加钱。”
    伏地魔：……
    好吧，总得来说，伏地魔作为一个雇主还是很大方的。
    很快，两人就世俗的价格展开了一轮友好的磋商，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玛西亚得到了合适的价格，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而伏地魔深吸一口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痛苦。
    与传说时代关系匪浅的巫师怎么会爱这些东西！
    玛西亚端起冷透了的茶浅抿一口，终于继续说道：“神在成为神之前是人。”
    她不再说下去，只沉默地看向伏地魔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经是黑色的、清透的、睿智的。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饱含爱才之心的陈述里，在卢修斯学长的转述中，这双眼睛曾经属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的黑色已经被鲜红所取代，被浓重的欲望和惊喜搅乱，成了一滩浑浊的血水。
    作为员工福利的一部分，马尔福庄园的图书室对两位客人全天开放——最开心的人无疑是西弗勒斯了，他的眼睛几乎都要贴到书页上，恨不得在有限的假期内把这里全部魔药学相关书籍倒背如流。
    他心里有着浅浅的愠怒，鼓着一口气，似乎是想证明什么东西，玛西亚一度对他的这种紧迫感感到好奇。
    只有西弗勒斯自己知道，被诺克史黛拉之月把魔力弹出去是一种多么令人丢脸的体验，他连夜把这些记忆压在了脑海的最深处，保证摄魂取念看不到的地方。
    玛西亚则挑挑拣拣，有的书跳着翻完就放回去，看起来十分松弛。
    西弗勒斯对她的学习态度很不满意，但玛西亚义正言辞的理由之下被糊弄过去了。
    她说：“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学拉丁文。”
    西弗勒斯一想也不无道理，何况他对玛西亚在魔咒学上的造诣有几分信心。
    或者，可以这样自傲地说：他们会的魔咒要比普通的高年级学生更多、更高深。
    想必这一点连伏地魔也有所认可——在晚上的斯莱特林学长金牌私教课上，看完两人展示的魔法，他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
    “很不错。”他这样说，“对于一个三年级学生来说，你们远远超出我的预期。”
    西弗勒斯刚刚有些自得地挺起胸膛，就听到伏地魔拉长了调子：“但是——”
    “对于一个斯莱特林来说，还不够。”
    玛西亚听他拖长的声音就知道没有好事。
    “你们对黑魔法的了解还太浅薄，既缺乏实践又缺乏深入的理论……”
    这些话从玛西亚左耳朵进来，右耳朵出去，她只等着伏地魔讲点有用的东西。
    但对于西弗勒斯来说，这就有些刺耳了。
    他似乎想向眼前苛刻的教授证明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感觉一边的小伙伴轻轻碰了他一下。
    虽然没明白什么意思，他还是咽下了已经冒到舌尖的话。
    伏地魔眯起眼睛，很快放松了自己脸上的神色：“好了，不需要这么紧张，我们只是聚在一起探索魔法的奥秘而已……”
    这种白天自习写作业、晚上一对二私教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当然，有时候伏地魔要外出“工作”，有时晚上的课程会由卢修斯代劳。
    卢修斯看起来比假期刚开始时更憔悴了。父亲的病情与伏地魔不定的行踪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的黑眼圈几乎要垂到下巴上。
    “卢修斯学长。”玛西亚抬起头，关切地问道：“我们的夜晚教授平时都在忙什么呢？”
    “哦。”卢修斯像是忽然从梦中被惊醒，他深吸一口气，才回答道：“都是些大人的工作……”
    看着三只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他想了想，决定细化一点答案：“比如说，让更多人相信他的理念、加入他的队伍。”
    “那他的目标是什么呢？我是说，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西弗勒斯有些急切地问道。
    卢修斯没有再回答他。
    但玛西亚有话要说了，她故技重施，又用胳膊碰了碰小伙伴。
    西弗勒斯收到信号，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日子就在这种非常充实的补习活动中一天天的过去，没完成的作业逐渐变薄，看过的书却逐渐变厚，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猫头鹰去了又来，怀特夫人的信件也终于重新出现——她说自己这几个月都在忙房子翻新的事，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写信。
    看在这栋新房子还给玛西亚留了一个小房间的份上，她决定原谅怀特夫人的粗心大意。
    西弗勒斯折起那封薄薄的家书，凑了过来：“在看什么？”
    玛西亚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一下信纸：“怀特夫人说她的新房子建好了……还有新搬去的邻居之类的。”
    西弗勒斯回想了一下蜘蛛尾巷的街区环境，沉默了一下：“那还真是勇气可嘉。”
    “明天要不要去城里转转？”玛西亚问道，“我们有几天假期。”
    伏地魔再次不知所踪，老马尔福的病情加重，卢修斯与圣芒戈医院的治疗师忙得焦头烂额、伤透脑筋，暂时都没有时间去管两个小巫师。
    于是他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自由活动的假期。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去对角巷？”
    玛西亚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眼睛一亮，示意西弗勒斯稍等片刻，随后在自己的外袍口袋里翻找起来。
    一把银西可和铜纳特、几颗旋风薄荷糖、一摞便签纸、一小瓶西弗勒斯出品的提神魔药、甚至还有半根麻瓜用的铅笔……西弗勒斯越看越沉默，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装在口袋里？”
    “啊，找到了！”玛西亚的手指终于碰到一个熟悉的金属物体，她弯曲手指，用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把它从口袋深处夹了出来：“这就是我们的报酬……”
    一把金库钥匙当啷一声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