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虚华,水声潺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拉扯,它想要将沉入水中的美人顺势拽扯下去,平时轻灵的身子这会儿变得越发沉重,繁重的压力让四肢根本使不出任何力度。
‘这是……溺水……,谁能来救我……’
她拼命地张开红唇,使出浑身力量想要摆脱,可是倒灌的河水,让孱弱的美人发不出一线生机。
‘啊……’窒息的绝望充溢大脑,宛若海绵的思绪,被深水黑暗压入了死寂……
“救……命……呼呼呼……”床榻之上,深陷昏迷的向芯妤突然使劲扭曲着自己僵直的身形,口中不断呼喊着求救的信号,这一幕,顿然吓坏了尽心伺候的丫鬟姝惠儿。
“夫人,夫人,醒一醒,快醒醒,夫人,呜呜呜,你别吓唬奴婢,快醒醒呀,我是惠儿,你的丫鬟呀,夫人……”姝惠儿的叫唤声,传入屋外,不禁惊动了刚走进院门的男子担忧地目光。
听到丫鬟叫唤,夏霏墨匆忙地领着一名提着药箱的长者推门而入,两人疾步走近昏迷美人的床榻前。
夏霏墨一脸急迫地催促道:“太医,快看看,怎么回事?”
“好的,将军,请您在一旁等待。”太医赶忙示意陪同在床榻旁的姝惠儿,让她将向芯妤的胳膊伸出。
姝惠儿依言而动,揪心的眼神里全是泪光,看得出来,这丫鬟平时和姝惠儿的感情颇深。
忧心忡忡的夏霏墨后退三步,坐到了一旁的圆桌前,静心等待,不敢打扰太医的诊治。
望着软卧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向芯妤,夏霏墨的眼神中融入了浓郁的自责。
那一夜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当向芯妤落入河水的第一时间,夏霏墨便丢开了惊怕的赵莲,矫健的身形直入水中,皆因平时训练极好,夏霏墨以飞快的速度游向了渐渐失去力量开始下沉的向芯妤。
在水下,夏霏墨凭借良好的水性,一把揪住美人纤细的腰身,想要往上托举,可是在水下要想把一个溺水的成年人带出水面,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就在向芯妤开始陷入昏迷,口中水泡不断上涌,随后赶来的两名船夫,一同协助救人,夏霏墨终于成功的将向芯妤带离了深水区域,解救了她的性命。
“呼呼……”美人粗喘声声,额头热汗不断,她已经昏迷了三日,期间高热难退。
“太医,怎么样了?”望着太医从药夹里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像似准备针灸,夏霏墨忍不住问道。
“回将军,少夫人应该是进入了梦怔之症,卑职在她的人中穴布下一针,便可平复少夫人的症状。”说着,太医示意姝惠儿稳住不断挣动的向芯妤,然后将寸长的银针,仔细地扎进了美人鼻息之下。
针入穴位,昏迷美人的眼睫毛明显一颤,缓缓少许,终于不断挣扎的动作平复了下来,进入了起伏有序的深睡之中。
“太医,我家夫人到底何时能醒?”姝惠儿含泪询问。
“放心,少夫人已经出大汗,这是好事,等到热汗出透,热症消失,少夫人必定苏醒归来,往后几日,必须不断更换冷水给少夫人洁净周身,不可见风,苦药六副,一日三次,用三碗水煎熬成一碗汁水,喂与夫人按时服下。”太医的谆谆嘱咐,换来了姝惠儿频频点头。
送走太医之后,夏霏墨不放心的独坐在床头很长时间,期间,他不断查看向芯妤的情况,确定她再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思对着端药走进屋里的姝惠儿,认真说道:“这几日你好生看护好少夫人,日常用度需要什么,尽管去往水韵阁寻韦姨娘领用,入夜之后,如若少夫人有什么情况,可直接去书房寻我,任何人不会阻挡,听明白了么?”
“奴婢明白。”听完少主人这一番费心安顿的话语,姝惠儿不知为何倍感心暖,深感自家夫人嫁入夏府一年多了,少主人还是头一回这么厚待于她,真心替自家夫人高兴。
‘夫人,你快醒来吧,等你醒来的时候,奴婢要告诉夫人,少主人对你的好。’心中呐喜,姝惠儿一面尽心服侍着昏迷不醒的向芯妤,一面憧憬着纤羽阁未来的日子会更加温馨和睦。
往后日子,果然和太医预测的结果一模一样,热汗透尽,热症消失,向芯妤终于苏醒归来,这已经是五日过去了。
在向芯妤生病的日子里,妾室韦萱每日常来看望,见向芯妤终于苏醒,可以坐卧进食,韦萱这才宽心的退出了纤羽阁,一出院门,便瞅见姗姗来迟的赵莲。
“韦姐姐,表嫂怎么样了?”自从那一夜向芯妤落水,心思沉重的赵莲便日夜守候在夏老夫人跟前,尽心侍奉,寸步不离谙萃轩,这种虔诚的态度,倒也赢得了韦萱的许多好感。
“姐姐她已经可以自行进食了。”韦萱上前报喜,细声诉说。
“那是大好了。”赵莲终于松了一口长气,面目欣喜的想要往纤羽阁的院内走去:“我去看望表嫂。”
“呃,表妹,方才我出来之时,姐姐已经服用药后,睡下了,现在不方便前去打扰,待她苏醒,你我再去与姐姐说话,可好?”韦萱望了一眼纤羽阁的院门,上前拉住赵莲的小手,两女默笑,异常乖巧的赵莲依从地随着韦萱的步履,一同往院门外的石子路上走去。
“韦姐姐,这几日莲儿有些心事,一直无法化解,想寻姐姐诉说。”赵莲微微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哦,表妹有话,但说无妨,姐姐定当开解。”韦萱面露宽慰。
赵莲整理心情,畅所欲言:“表嫂此次落水,皆是源由我想要乘船夜游清凉河,这几日姑祖母虽然没有责怪,但是莲儿深觉愧意,满心内疚,早有心思向表哥赔罪,以表歉意,怎无奈心中胆怯,害怕表哥会当面训斥,这才想寻姐姐这里,来打探一点表哥对于表嫂落水的态度。”
低低怯怯的声音,附着焦虑,落入韦萱耳中,不禁让人觉得此女心思单纯,真挚可爱:“哎呦,表妹,你多心了,你表哥并没有因为此事恼怒于你,反倒是那一夜归来,嘱咐妾身要好生安抚表妹,莫要多想,还对府中下人宣称,姐姐落水一事乃是水面大风所致,与旁人无关,我等都没有往别处想,表妹怎就这般苛刻自己呢,万不该有如此想法。”
听得对方此言,让一直悬挂在心头多日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地,于是赵莲一扫眉间愁云,巧笑倩兮地讨巧道:“幸亏有韦姐姐宽慰,莲儿的心安妥多了,既然大家都对莲儿这么好,莲儿以后定会把夏府当成自己的家,诚心爱护。”
“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随我去城里的清隆寺,为姐姐苏醒还愿吧。”素来贤淑的韦萱对待外人一直是这种平易近人的境界。
“好呀,听闻清隆寺是王城里最大的寺庙,莲儿早有心思前往参拜。”赵莲开心的挽起韦萱的右臂,两女说笑着往夏府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