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无法形容此时心底的震撼,灯光与烟雾形成了幻觉,她只能恍惚地跟随着人群摆动,漂浮在宇宙中不断下坠。
很快,主音的旋律开始变得低沉,水银站在舞台最前方,双手轻轻握住麦克风,像拥抱着爱人一样,银灰色的眸子微阖。
“ 请你宽恕我……
人类最终溺于欲望……
就此堕落 ……”
水银唱歌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地耍帅或者装酷,他的邪魅是肢体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上扬的尾音仿佛带着挑逗,轻轻抓挠听者的耳朵 。
他在冰冷的蓝光中燃烧,是一团孤独的火焰。
灵魂旋涡每个人都很有风格和特色,虽说水银是人气之王,但乐队其它成员的人气也不低。
还有人暗自磕成员cp,自然是磕金发贝斯手锡金和鼓手铅霜的,原因是他俩的互动实在是又骚气又暧昧。
锡金在舞台上更像个伴舞的,老是在舞台上窜来窜去,经常跑到鼓手铅霜旁边转悠挑逗。
水银在舞台上只待了半个小时,唱了四首歌。然后就像来时那样,逐渐被烟雾盖住了身影,在白光中隐去。
接下来是队长坦酸的个人solo时间,林夕依旧沉浸其中,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不在状态。
“水银……”
等陆泽川拽着林夕走回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又酸又疼。
陆泽川忍不住腹诽:“你体力也太差了。”
“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久站了。”更何况林夕还好几次跟着音乐蹦蹦跳跳,下肢没有失去知觉已经算最好的状态了。
回去的路上下了雨,这个荒凉破败的废弃游乐园却因为众多粉丝高昂的心情显得一点也不恐怖。那些脸上带着浓厚的妆容的,则被雨水无情的冲刷,甚至还有些滑稽。
“上次演出的选址更加阴间,是在纳尔尼亚的一个即将拆掉的教堂里举办的。”陆泽川后来还从网上得知,那个教堂还出现过灵异事件。
林夕不得不承认灵魂旋涡是真的很有个性,连场地的选择都这么另类诡异。
两人离开时的速度快,没怎么被雨淋到,那件被陆泽川扒来到风衣也被宋栀舒大方地送给林夕了,“我觉得你很合适我下一期的风格,希望有机会能邀请你来做我的平面模特。”
宋栀舒遇到林夕的第一眼,就迸发了新的灵感,她从未见过哪个女孩的身上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清冷又沉郁。
那双眼睛里饱含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还有与年龄不符的故事感,是矛盾的结合体。
林夕有一点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的短板,不够灵活,连表情都是死气沉沉的。
十一点多,陆泽川充当司机,尽职尽责地把林夕送到家了。
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好像能够让林夕一时忘掉所有的不开心。每当再次回到寂静的季家大宅时,总会出现一些戒断反应。
只要看到灯光黯淡的高大别墅,那种无力的疲惫感就会席卷而来。
给林夕开门的苏姨对门口飞快离去的鲜艳跑车非常好奇,随口一问:“送您回来的是您的朋友吗?”
林夕点点头:“对,认识没多久。”
苏姨笑了笑说:“有机会带来家里玩玩。”
林夕没有回答。
她在季家只不过是个客人,又怎么好再带外人来呢,终究太逾矩。
林夕回到三楼时刚好碰到季怀谦从房间里出来,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肩膀上湿了一片。
“姐姐?你回来了。”他声音有些哑。
林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嗯,你还没睡吗?”
走廊里又安静了几秒,季怀谦慢吞吞地说:“还没。”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黑色风衣上,随即移开:“吹风筒坏了,我下楼去找一个新的。”
林夕推开了门:“我房间里有,先用我的吧。”
这个时间仆佣都回南楼了,那些杂物都被苏姨收得好好的,找出来要费一番功夫。
一打开门,就看到小黑坐在玄关处,前肢端端正正地摆在前面,挺胸翘首。
“喵——”
林夕扔下包,非常惊喜地把小黑抱到怀里,然后抬头看向季怀谦:“怀谦你看,它在等我回来。”
她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眸光莹莹,像是炫耀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怀里的猫受不住她的热情,推搡着要离开。
林夕郁闷地将小黑放下来:“猫的性情真是多变,可脸上又看不出来。”
季怀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能是因为它脸长太黑了,所以看不出来。”
林夕回头,愣了一下,才抿着唇笑出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开玩笑。”
“是开玩笑吧。”季怀谦伸手揉了揉小黑的脑袋,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林夕起身去了浴室:“我去给你找吹风机。”
季怀谦停下摸猫的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像是想从她身上探究出什么东西来。
小黑不满他突然停下地动作,用下巴蹭了蹭季怀谦的手背,白色的小胡子扎得痒痒的。
“小黑……”他捏了捏小黑的耳朵尖。
林夕把吹风筒拿出来给他:“快点吹,别感冒了。”
季怀谦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接过,长长的电线没有拿好落在地上。
“谢谢姐姐。”季怀谦弯腰去捡,水滴“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水珠,林夕鬼使神差地问出来:“要不要我帮你吹头发?”
季怀谦直起身子,看着林夕黑白分明的眼睛,过了许久才点头:“麻烦姐姐了。”
吹风筒又回到林夕手里,季怀谦自然而然地坐在地毯上。林夕坐在床边,面前的少年背对着她,安静地垂着头。
肩膀的布料湿透后显出白皙的肌理,季怀谦的皮肤很白,还能闻到非常浓郁的薄荷冷香。
林夕问:“怎么不拿个毛巾垫一下?”
季怀谦的声音更哑了:“忘了。”
灯光柔和,头顶落下了一片影子,季怀谦盯着地上重叠的两个黑影,耳边只有风筒的轰鸣,温暖的风不断地涌出,季怀谦的心底不知怎么的也热了起来,蒸得他喉底干渴。
少女柔软的手在他的发间穿梭,小心翼翼地,生怕扯痛了他,频率均匀,让人无比舒适。
额前的发梢偶尔会蹭到眼睛,痒痒的,季怀谦轻轻阖上了双眸,呼吸也变得均匀平缓起来。
林夕专注着手上的工作,她根本没有发现少年紧绷地脊背渐渐放松下来,像一只乖顺的猫。
林夕以前只给徐佩吹过头发,季怀谦的一头短发干得很快,但林夕没把握好,吹得久了些,有一戳头发顽强地立起来,无论林夕怎么吹他都不肯服从。
“怎么了,姐姐?”
季怀谦睁开了眼睛,察觉到林夕在他头顶某个地方花费的时间太过久了些。
“呃嗯……”林夕莫名地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你的……呆毛翘起来了。”
“呆毛?”季怀谦歪了歪头,茶色的眸子里出现了疑惑的情绪。
“有一根头发不是很听话。”林夕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卷了卷那根头发。
黑色的短发柔软垂顺,挠着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