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走下了台阶,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她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投入了鲜艳的红伞之下。
林夕不敢看刘园园她们的表情,匆匆道了句别。
“明天见。”
“明天见,林夕。”周梦璇还笑出声了。
林夕忽略掉她们语气中的揶揄,别过头埋入伞中。
季怀谦回身,对着林夕的三个朋友礼貌颔首,然后揽过她的肩膀走进了光里。
周梦璇感叹一声:“林夕好福气啊,成天对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居然能忍住不动心。”
刘园园说:“他们俩看起来就挺般配的,就是我们林夕太低调了。”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身影挺拔,却将大部分的伞面移到林夕头上。
季怀谦目视前方,看着人来人往的绿茵操场。
“姐姐总是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林夕眨了眨眼,觉得季怀谦说的是周梦璇和刘园园她们。
“嗯,她们人很好,我喜欢和她们待在一起。”
可林夕认为最受欢迎的应该是季怀谦才对,他这样优秀肯定不缺朋友吧。
季怀谦轻飘飘地点了点头,就好像随口一问,可唇边的笑意却冷了下来。
他讨厌多余的人分走林夕的注意力……
校门口的广场上,聚集了很多小摊小贩,红色或黄色的招牌在夜幕下亮起,学生穿梭其间来来往往。
注意到林夕的视线一直落在那边,季怀谦转过头来看她:“姐姐想吃什么?”
他无时无刻都在偷偷观察着林夕,她表情的每一个变化都纳入他的眼中。
季怀谦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想吃的东西。
林夕一眼就被写着川城特色小吃的凉糕铺子吸引住了,她指着不远处地摊子:“买一份凉糕吧。”
季怀谦帮她提着大部分东西,林夕得以空出手来舀凉糕。
季怀谦不喜欢这些街头的小吃,但看她吃得开心,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回去渝水巷的路上,林夕犹豫了很久。
她视线上移,扬起了头:“怀谦……”
季怀谦偏过头,等她继续说。
“十二月的校园艺术节,你是不是有一场演出?”
季怀谦眼神平静:“是,我作为开场。”
林夕笑得自然:“怎么没和我提起过?”
季怀谦走在外圈,将她挡在街边阳光晒不到的阴影里。
他语气淡淡:“忘了,不是什么重要的演出。”
对于这些被迫上台的敷衍演出,他向来无所谓。
“噢……”林夕低下头,眼里的光一下子有些黯淡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演出……
是不想让她去看吗?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林夕关上了阳台的窗帘,季怀谦将两人一起做好的菜端上餐桌。
吃饭的时候,电视机响起了今天的晚间新闻。
“近期在川城北连续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抓获。”
季怀谦看到林夕拿着筷子的手放下,她起身来到了客厅。
接下来是对本次立功的警察的采访,警察对着镜头说:“该犯罪嫌疑人经常伪装成外卖员或者快递员的样子,打探独居女性的个人信息,然后上门趁其不备下手………”
林夕想到了少数几次点的外卖,好像都是固定的几个外卖员接单。
她看向了新闻上打了码的视频,犯人身形有些熟悉,好像也给她送过几次餐。
想到这里,林夕不免开始后怕,原来她在很早的时候也被盯上了。
“姐姐,不要害怕,坏人已经被捉住了。”
季怀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扶住她的胳膊轻声安慰。
晚餐只吃到一半,林夕听到新闻就跑到客厅里来确认了。
季怀谦的视线扫过新闻上的判处结果,眸色微暗。
十年有期徒刑?
呵,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窥探林夕的人……
看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林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了,回去吃饭吧。”
季怀谦刚好把消息发出去,感受到林夕的声音有些发软,便关上了电视,揽着她回到餐桌上。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林夕:“即便是这样,姐姐也不要轻易卸下防备。”
“嗯,”林夕抿了抿唇:“谢谢你愿意留在这陪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姐姐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直直注视着林夕的眼睛,就像是在宣誓。
林夕心尖一跳,拿起碗喝了一口汤,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她低头时长发垂落,露出纤长后颈,犹如一朵把脑袋藏起来害羞的蘑菇。
吃过饭,两个人在客厅各居一隅,做着自己的事情。
做完作业的林夕扭过头一看,沙发另一头的季怀谦撑着头在桌子前写谱。
季怀谦注意到了林夕的眼神,回望过来,手里的笔随着葱白指尖的动作旋转。
他在灵感迸发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转笔。
林夕眼睛有些酸涩,合上了架在沙发扶手上的笔记本电脑。
“明天,我可以去看你练琴吗?”
辅导员给季怀谦腾了一个琴房出来,专门用来排练艺术节的节目。
季怀谦手中的笔停下,被他夹在中指和无名指指尖,“可以,姐姐什么时候想来都行。”
林夕拿到了季怀谦的琴房排班表,他通常会在下午四点下课时候去琴房练琴。
到了下午下课的时候,林夕拒绝了刘园园和李可的食堂邀约,朝着自己从未踏足的艺教大楼走去。
琴房在艺教楼的三楼,这里没有电梯,只在中央设置了一个旋转楼梯。
阳光透过玻璃闯入室内,在阶梯上层层跳跃。
林夕买好水,再从综合楼走到艺教楼时已经四点二十分了,她急匆匆地踩上楼梯,却在三楼大厅迷了路。
艺教楼是弧形的实际,出了旋转楼梯,面对着三个空荡安静的通道,对这里完全陌生的林夕却不知道走哪一个。
拿起手机给季怀谦发了消息,他没有回。
林夕只好试探着走进了靠近玻璃走廊的一条通道。
时有时无的音乐声从通道深处传来,林夕觉得自己是走对了。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半掩着,音乐声便是从里面传来的。
林夕欢心雀跃地推门进去,抬起眼看向琴房里时,却艰涩地在门边停住脚步。
她找进来花了点时间,现在大约是四点半,正是阳光最温和的时候。
金色的光影成45度角射进地板,爬上了三角钢琴的一脚。
漆黑陈旧的老式钢琴旁,站着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孩,她双手叠放着趴在琴架旁,垂着眼,正笑着和季怀谦说话。
季怀谦坐在琴凳上,白色的衬衫干净清淡,阳光将他脸上的轮廓界线模糊,他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但神情恬淡,在这样唯美的场景里也变得更加柔和。
林夕笑容一滞,胸腔忽然变得鼓鼓涨涨的,呼吸的频率也逐渐迟钝起来。
注意到琴房外出现的不速之客,女孩谈笑的声音停下。
琴房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季怀谦微微偏过头,一双清冷温柔的眸子看向了林夕的方向。
……
林夕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