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厮杀，敌我双方的士兵混在一起很正常。
    对于云桢来说，就有点考验眼力了。
    虽说双方的服饰发型都不同，容貌特征也不一样。
    但在这黄沙漫天的环境里翻滚一段时间，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泥泞和污渍，看着就跟一个个小泥人差不多，原本区别明显的外表也变得有些趋同。
    更别说他们拼杀时还会四处跑动，放眼望去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想要从中拎出敌兵，就跟在绿豆堆里挑红豆似的，简直是个折磨人的苦差。
    云桢不由得咕哝了几句。
    然后便发现自己竟然打开了群体通话。
    声音不算大，但地面上的小人类估计都听到了。
    这个时代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云桢好奇地垂下眸子，一眼不错地观察着他们。
    被未知力量保护的云湛已经目瞪口呆。
    就这么看着一个个敌人飞上天又飞出去，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士兵见此，也东张西望地议论起来：
    “这这这，从未见过哪门武功如此神奇啊！”
    “到底怎么回事？有谁在帮助我们吗？”
    “谁知道是敌是友，万一扔完了鞑子，就开始扔我们呢？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云湛也是这么想的。
    他此刻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眼神既惊讶又警惕。
    哪怕目前的形势看上去似乎对他们有利，也没有放松丝毫，反而更加谨慎地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动静。
    后方，斥候已经将前线的异状报告给元帅云缙。
    云缙眉头紧皱，第一时间也是往武功方面联想。
    随即却又否定了。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有名号的武功高手他全都认识。
    没有哪一个能隔空办到这么奇异的事。
    根据斥候所说，“帮忙”的人应该是一位年轻女子。
    其声音是从天上洒落下来的，响彻四面八方。
    什么样的人物能有如此宏大的内力？
    云缙纵横沙场几十年，从未遇到或听闻这等神人。
    听描述简直跟天方夜谭差不多，对方现身于此，又有什么目的？
    一旁的副将崔象川拍了拍大腿，满脸乐观地惊叹道：
    “神迹啊！这肯定是老天在保佑我们！”
    “此等伟力并非凡人所能及，必是神明垂怜，特意显灵助我等一臂之力！”
    “耳闻不如眼见，元帅，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云缙想了想，颔首同意，骑着骏马往前线奔去。
    副将崔象川连忙跟上，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事情。
    云湛周围一百米内的敌兵都被清空了。
    天上却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敌将阿合马已经退到了百米之外，他想追击，又怕轻举妄动会惹来变故。
    忍了许久，想着打个招呼应该不妨事。
    便运起内力高声问道：“是何方高人在此相助？可否现身一见？”
    “我乃戍边将领云湛，感谢您方才的救命之恩！”
    “若可以，请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书柜前的云桢挑了挑眉，故作威严地说道：
    “我在天上，无法现身与你见面。”
    “因为听见人间吵吵嚷嚷、争斗不休，这才试着出手制止。”
    “你们为何在此发起兵祸，致使民间水深火热、生灵涂炭？”
    震撼人心的仙音传来，字字句句都昭示着其身份的神异。
    地面上的小人类们被吓得僵住了一阵，整个战场如同被定格一般。
    良久，云湛才抬起头，惊疑不定地解释道：
    “鞑靼人数次侵扰我大周边境，在榆州等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等奉旨在此戍边退敌，如有惊扰之处，还望……仙人原谅。”
    云湛是运用内力发声，声音响亮，传播范围很大。
    鞑靼主将阿合马隔着老远听到，立刻蹦出来反驳：
    “小白脸满口胡言！竟将我等说成十恶不赦之人！”
    “天上的那位，你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是我们草原的神，合该帮我们打下榆州才对！怎的成了大周软脚虾的帮手，坑害咱们自己人？”
    他这话可是激怒了所有大周将士。
    云缙正好来到前线，听闻这话，举着长剑痛骂他：
    “放屁！你个愚鲁不开化的蛮夷鞑子，在大周的领土上也敢叽叽歪歪、颠倒是非！”
    “要战便战，真当我大周儿郎怕了你不成！”
    眼见双方又要开打，云桢直接抓起阿合马，用力地往远处一甩。
    那五大三粗的身影哀嚎着飞向天边，远远地从高空坠落，“嘭”地一声扬起一阵黄沙，死得不能再死了。
    主将被一招解决，剩下的鞑靼兵卒难免惊恐畏缩。
    他们迟疑地看了看面前的大周兵将，又害怕地望了望天空。
    随后士气溃散、无心再战，只得朝着来时的方向败退逃离。
    “这……可要乘胜追击？”
    一位副将不确定地问道。
    云缙抬手示意停止，洪亮的声音宣布道：“不必！所有人原地警戒休息！”
    “时间还早，鞑子有可能去而复返，大家休息时不要太松懈。”
    “若到酉时尚未有动静，再集体动身返回大营。”
    一众兵将闻言，纷纷在原地坐下休息。
    刚才战斗时精神集中、五感麻木，分不出心神注意身上的不适。
    这会儿一放松，只觉得浑身疼痛又疲惫，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恨不得将这满地黄沙当做餐食，不顾性命地饱腹一顿。
    云桢见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神情萎靡，满脸都透着沧桑和疲倦。
    就连主帅和将领都一副面色发青、双颊凹陷的样子，一看就是饿了许久。
    “你们有多久没吃饭了？”
    云缙本来还想主动开口，没想到天上的那位会率先出声搭话。
    语气里的温柔和关心十分恳切，令年近五旬的沙场老将也不由得一怔。
    他淡笑着抚了抚胡子，平静从容地回道：
    “今早出发之前才吃过，虽说只是稀薄的粥水，好歹也能混个半饱。”
    “正值灾荒年，北方大旱、南方洪涝，就连鱼米之乡也粮食歉收。”
    “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朝廷收不到粮食，自然也就送不来太多粮草。”
    “咱们凑合凑合也能过，就是家里的老小比较让人担心……”
    “说起来，还得感谢天神大人今日的相助！阿合马死了，鞑子那边估计要乱一阵子，我们正好休息一下，喘口气。”
    “不知天神大人如何称呼？庙宇和神像在何处？老夫虽然拿不出三牲祭礼，上炷薄香、烧点纸钱尽尽心意，还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