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五百多里,道路也是笔直宽广,王大姐还是走了两日才到,这次她不是一个人前往,身旁还有王大哥和雪狼同行,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自然也就稍稍拖慢了些行程。
雪狼一路跟随,确也吓坏了不少路人,王大哥只能在赶路时留下记号,白天人多的时候雪狼藏匿在附近的山林之中,夜晚才追随印记寻找,不过雪狼极其聪明,每次都能很快找到歇息的王家夫妻,眼前就是吴郡城了,城外都是些鱼塘田地,并无山野树林,雪狼无处容身。
王大哥眺望四周,大概十多里外有处山岗,虽然不高,却也是草木茂盛,雪狼勉强能够栖身,王大哥说道:“要不你先进城吧,我和雪狼去那边看看,要是合适,就留它在那里,回头我再去找你。”王大姐亲昵的摸了摸雪狼的头,雪狼也在她裙摆上蹭了蹭,说道:“也好,小心些就好,不用着急,我找店铺可能也要很久,你安排妥当了就去城中最大的客栈找我就好,现在有钱了,不用再住乡野小店了。”王大哥大笑着点点头,朝山岗走去,雪狼自然寸步不离的跟随,看他们走远,王大姐也转身进了吴郡城。
吴郡城的繁华自然比不上东南中心的东陵郡,但是也有自己的特色,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城中最多的就是酒肆,虽然美酒香浓,但是客人却不多,王大姐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天色已晚,只能先找客栈住下,明日找寻店铺的事情明日再进行。
到了客栈,或许生意不好的原因,很好的客栈,价格却很便宜,王大姐心花怒放,一口气付了五日的房钱,掌柜的一看来了大客户,自然也很是热情,还送了两道吴郡特色的小菜给王大姐,王大姐自然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与掌柜的攀谈了起来。
王大姐问道:“掌柜的,我看这吴郡的酒肆很多,酒香也很醇厚,怎么都没什么客人呢?”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听您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吴郡是鱼米之乡,原本这酿酒生意非常好,往来客商可很多,我们吴郡的酒香醇浓厚,即便是在帝都,喜爱的达官显贵也不在少数,所以在吴郡,基本都是家家酿酒,所以去酒肆的人就不多了,但是后来,听说陛下下旨,所有进出的货物必须要有通行文书才行,吴郡郡守看出这是发财的手段,能办下内史衙门的通行文书已经不易,进出吴郡还需要郡守府的文书,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银钱,但我们这个郡守特别贪心,文书也只能用一次,价格是货物总价的一半,这谁人办得起啊,没有了往来客商,吴郡的酒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家家户户都存有很多,就我们客栈,后院堆的酒都有好几百坛之多呢,这客栈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了解了吴郡的近况,王大姐也察觉到,在这里做生意,必须得先打通关节,但遇到个这么贪心的郡守,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啊,酒肆不行,客栈不行,开个竹云轩也只有倒闭的份。王大姐自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像以前那般冲动,还是觉得什么都先别做,自己来也是先了解情况而已,尽早回去,把一切告诉雅沁,大家商量清楚了再决定。
王大姐还没吃完,王大哥就回来了,王大哥说道:“那片山岗不行,都已经这么晚了,还有不少猎户在寻找猎物,雪狼先藏起来了,明早我再去找它,不行就去再远些的地方,也不知道吴郡是怎么了,打猎的人这么多。”王大姐把刚才从掌柜的那里得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王大哥,王大哥叹了口气说道:“艰难的世道,遇上个贪得无厌的郡守,难怪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带雪狼回平川县算了,反正也不远。”王大姐想了想回答说:“确实是这样,可别因为我们的原因害的雪狼,没有它,我早死在山谷了,明日你再找找看,不行就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也要回东陵郡,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雅沁才行,只是我开了五天的客房,原本还想大干一场呢,如果雪狼安全,你就多住几日,再找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吧。”
二人也都很疲倦了,吃完就进房间歇息。
竹云轩的事情雅沁都交给了钟离眛和戚婷儿,自己偷闲,请来了芸曦芸晴姐妹,当然少不了大厨樊哙,三名女子躺在桃花树下,等着樊哙那飘香酥脆的烤肉。
王大姐奔波了两日,终于回到了东陵郡,刚进门,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笑着走进了小院,看着三人眼睛微闭,正在等待烤肉,佯装发怒道:“你们真的会享受,倒是只有我跑来跑去的,别说吃饭了,半日都没喝一口水了。”雅沁没想到王大姐这么快就回来,立刻起身,满脸堆满了笑容,拉着她赶快躺下,说道:“我就知道大姐今日会回来,所以才请来了芸曦芸晴,还有樊哙,准备好烤肉,就等你了,再忍忍,最多一刻钟就好。”王大姐噗的笑出了声来,说道:“我演得怎么样,吓到你了吧,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是生吴郡的气。”芸曦有些好奇,问道:“王大姐,是找到店铺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呢。”王大姐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店铺是有很多啊,但都没什么生意,吴郡的郡守太贪心了。”王大姐把得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芸曦说道:“我早就听闻吴郡郡守贪心的不是一般,所以吴家在吴郡是没有生意的,真没想到是个官场奇才,竟然想到这样敛财,雅沁,照我看,这吴郡还是别去了,在找到更好的地方之前,就先在东陵郡待着也好。”雅沁想了想摇摇头说:“困难而已,一直都是存在的,正是因为这样,吴郡的生意如果成了,那必然能决定一郡的财政,现在要说全天下,我没那个本事,让吴郡百姓有活路,我一定要试试,我是不会放弃的。”芸曦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可有想好要做什么,照王大姐说的,竹云轩肯定是不行了,泥人铺子也不行。”雅沁已经决定好了,坚定的说道:“运输,就做运输,吴郡的酒和粮食我一定要把它们卖出去,自己赚钱的同时,还能留条活路给百姓。”芸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着急的问道:“樊哙,怎么还没好,慢死了。”发愁的三人看芸晴眼中只有好吃的,也都笑了出来,轻松的气氛瞬间赶走了前路的迷茫,雅沁说道:“芸晴说的对,先吃饱了再说,办法总是会想出来的。”
雅沁选了几串最是外酥里嫩的烤肉拿到了范老的房间,范老看着烤肉,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放弃了,摇摇头说道:“老夫也想吃啊,可惜啊,牙都掉光了,你们吃吧,老夫还是继续喝酒吧。”既然范老驾驭不了这些烤肉,雅沁打算与院中的几人分享,但身后传来了范老的话,范老说道:“雅沁啊,依老夫看,既然吴郡太难,那还不如先暂且留在东陵郡吧,没有必要去冒险。”雅沁摇摇头,回答说:“范老,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也想过很多,当然留下是平稳的选择,但也没有发展的空间了,吴郡虽难,但那里空间很大,只有过了郡守这关就好。”范老叹息道:“雅沁,你可知道做官的这关最难过吗?”雅沁点点头回答说:“这次的事情我都体会到了,他们大多言而无信,这次不会了,我会谋定而后动的,范老不必担心。”
雅沁到了院子,与大家说说笑笑,开心的吃完了烤肉。
芸曦还是有些担心,说道:“雅沁,我也觉得范老说的没错,不然就留下来吧,吴家那边你不必担心,父亲和兄长怎么都会顾忌我的,还有郡守府也不用怕了,这次以后,想他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雅沁仍旧笑着说道:“没事的,不必担心,吴郡,我是充满信心的,东陵郡是根基,我相信吴郡是我闯出一片天的地方。”芸曦也不再劝阻了,继续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到了吴郡,你可以假借我吴家商队的名号,毕竟帝都内史府的通行文书难得,吴郡我们也偶有生意,回头我让人送些商队旗子过来就好,至于郡守要的那五成,我是真没有办法了。”雅沁说道:“芸曦,多谢你了,郡守那边我有办法,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按照行市的价格来定抽走的五成的。”芸曦笑着回答说:“那是自然,这个吴郡郡守可是经商奇才,做官都可惜了,而且行市的价格也是他亲自制定,包括称重,你想在这方面做文章是不可能的。”雅沁没想到这个郡守做事滴水不漏,真是跟狠角色,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毕竟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
雅沁想了半天,继续问道:“芸曦,我听说这天下州郡众多,大多地方银子与铜钱的兑换比例是有不同的,那能否从这方面入手啊。”芸曦点点头回答说:“看不出来我们清新雅致的雅沁小姐居然想到这缺斤短两的法子,不过很可惜,吴郡郡守早有规定,一切抽成都是按照银子来计算,你这办法行不通。”雅沁都有些佩服他了,感叹道:“这个高人到底是谁啊,他到底有什么软肋。”芸曦摇摇头说道:“这个你就不要想了,这吴郡郡守大家传言就是个宦官,就算你想以女色诱之也是无用,他只爱钱,和你一样。”这下雅沁有些崩溃了,也想了那么多办法,但都行不通,难道这吴郡真是去不得了吗?
雅沁望着隐隐落去的夕阳,叹息道:“难道是真的没办法了吗?这郡守当真厉害啊。”芸曦想了想说道:“那也未必,以前我听父亲提过这吴郡郡守,我觉得很有趣,闲来无事时揣摩了一下他,当时还真想过过一个办法,只是风险很大,不知道是否可行。”雅沁着急的说道:“芸曦,有办法你就说出来嘛,大家都在,可以研究研究的。”芸曦说道:“那我就说出来,你们看看如何,曾经我读过孙膑的兵书,都是虚虚实实,其中有一计叫声东击西,因为吴郡是鱼米之乡,大米在行市的价格最低,大家也多半都贩大米去其他地方售卖,酿酒也是吴郡百姓的生计所在,现在这种情况,价格应该也很低,你可以在那里开间竹云轩,主要卖酒,因为收购价格很低,可以多多收购,大米虽然利润不高,但抽的也少,你就借我吴家商队的棋子出城门,吴郡地图我看过,有一条河穿城而过,城西山岭众多,也是人烟稀少,你可以用船经城西出城,不管是运酒还是药材什么的都可以,只是若被郡守知道,那后果我就不敢想了。”雅沁有些奇怪,这个郡守方方面面都考虑的透彻,为何独留城西的河道,吴郡商贾应该不少,若是方便进出,为何现在都没人使用呢。雅沁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芸曦回答说:“我当时也有这样的顾虑,但是后来我明白了,那个项云你还记得吗,就是你采集颜料矿石遇到玄虎时救你的那个人,他们项家是吴郡豪族,父亲告诉我,项家就住在城西,这条河是经过项家庄的,所以郡守没有办法控制。”雅沁失望的说道:“芸曦,这个时候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郡守都无法进出,我又怎么能通行啊。”芸曦神秘的笑道:“若说这天下间只有一人能随意进出项家庄,那也就是你了,连芸晴都知道,这个项云对你的爱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利用一下。”芸晴口中的烤肉还没完全咽下,急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晚雅沁你喝醉了,跳的舞特别好,我还记得,姐姐当时说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什么的,那个项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些雅沁自然都不记得了,脸颊羞的通红,小声说道:“想办法就想办法,为何要取笑我啊。”芸晴口快,继续说道:“这个项云是真不错,姐姐就很喜欢他,可惜他先看上了你,为这我还生过你的气呢。”芸晴说完,嘟起了小嘴,众人都被逗乐了,芸曦也不觉得有什么,说道:“都是以前的事了,确实那时心动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罢了。”
雅沁心中还是护在自己身前那道挺拔的身影,自然不想与其他男子有什么牵扯,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说道:“既然没有其他办法,那也只能按照芸曦说的试试了,只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不会主动去求他的,就按芸曦说的吧,到了吴郡就选城西,开家竹云轩,他项云如果不上门,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吧。”芸晴说话不留情面,急切的说道:“雅沁,你这在别人家门口开铺子,摆明就是下套,还说等别人来钻,还不害臊啊。”大家都被这话逗乐了,只有雅沁脸上写满了尴尬,但是没有办法,想在这世道好好的活下去,太过清高是不可能的,只要不越过底线就好。
雅沁决定,三日后大家启程前往吴郡,芸曦也答应到时候会去送行,吴家商队的旗子也会一并准备好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