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在家中苦等了三日,仍未等到芸曦的消息,以为芸曦改变了主意,心中虽然失望,也只是自嘲的说道:“原本就是二小姐随口说说罢了,与我一同游览芒苍山,想来就可笑。”
刘三收拾好心情,打算出门去巡查一下泗水,毕竟已经荒废了三日,若是有人去郡守那里告状,自己这费力得来的泗水亭长怕是也就到头了。
刘三信步走了没多远,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头看去,竟是吴府的管家。管家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急切的说道:“刘爷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可是让我好找啊。”刘三有些纳闷,明明是叫自己,但这称呼又不像是对自己说的,转头看向身后,发现并没有任何人,一脸怀疑的看着管家,问道:“老伯,你可是在叫我吗?”管家缓了口气,回答说:“那是当然,这泗水河畔也没有其他人啊。”刘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没错,这里偏僻,也就我会每日巡查,只是刘爷这称呼,我刘三从未听过,还请担待。可是老伯,你为何会喊我刘爷啊,我刘三承受不起。”管家笑着说:“你已与我家二小姐定亲,难道我还能直呼姓名吗?喊刘亭长又太见外,若是叫姑爷,毕竟还未拜天地,对我家小姐名声不好,思来想去,就喊了刘爷。”刘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伯真是机智啊,只是不知老伯喊我有何事啊。”管家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都差点忘了,小姐让你去家里,一同去你上次提起的泗水之源。”刘三听到大喜,原本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却不想芸曦真的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刘三也不管筋疲力竭的管家,立刻朝吴家跑去。
吴家大门没关,樊哙就站在门前,刘三看到樊哙在门前,想起三日前自己说的话,觉得樊哙是在等他,掉头就跑。
樊哙确实是在等他,听到声音看去,这刘三终于来了,但是却跑了,樊哙不知道为什么,但芸曦让他等刘三,一定不能让人跑了,立刻追了上去。樊哙勇武,跑的也不慢,刚转过街口,就抓住了刘三的手臂,一用力,刘三被扯得吃痛,跌倒在地,吓得闭上眼睛喊道:“樊哙,你不能打我,当日是我胡言乱语,但芸曦小姐说原谅我了,三小姐想必也不会怪我,今日是芸曦小姐找我,打伤了,你没法交代。”樊哙也是纳闷,用力甩开了刘三的手臂,说道:“谁说我要打你,姐姐跟我说了,这次就不打你了,是姐姐让我等你。”刘三长舒一口气,原来不是要打他,站起身子,拍打了身上的尘土,没好气的说道:“那你不早说,可惜了我这身干净衣服。”樊哙大声答道:“这能怨我,还不是你,掉头就跑,你跑,我肯定要追,别废话了,姐姐和芸晴已经等很久了。”刘三也不愿在樊哙身上浪费时间,点点头,跟着樊哙朝吴家走去。
芸晴心急,刚才听到了樊哙的喊声,就从后院跑了出来,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正打算回后院,樊哙他们正巧回来了。芸晴没好气的盯着樊哙,骂道:“你刚才在鬼叫什么,等我出来,一个人影也没有。”樊哙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刘三开口道:“三小姐,这事不能怪他,是我听管家所言,到了吴家门口,正巧遇到樊哙,这不是前几日胡言乱语,得罪了您,怕被樊哙打死,只能掉头逃跑了。”芸晴觉得可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告诉你,要不是姐姐说你有好玩的,我肯定让樊哙打死你,已经不早了,我们出发吧。”芸曦不在,刘三着急的问道:“怎么,二小姐不去吗?”芸晴笑着说:“怎么,这就想见姐姐了,实话告诉你,姐姐自从跌入水中,就很怕水,何况是沿泗水前行寻源头,姐姐肯定是受不了的。”刘三很是失望,低着头,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刘三看到空中的白云,突然说道:“可以用棉絮,塞住双耳,就听不到水声,想必二小姐也就不害怕了。”芸曦就在后院,自然也听到了刘三的话,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想让自己同游,只是这办法却是蠢得很,芸曦摇摇头,起身打算去前厅。
刘三还想再劝说,芸曦走了出来,说道:“你这办法太蠢,听不到的可不只有水声,而且此时是寒冬,山中更是阴冷,棉絮吸水,入耳定是极寒的,我肯定受不了。”刘三没想这么多,正想道歉,芸曦继续说道:“罢了,你既然那么想我去,那就去看看吧,况且晴儿顽皮,跟你们同去我不放心,只是我身体不好,走得也会很慢。”刘三笑着说道:“那不要紧,原本也不远,马车到山前,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了。”芸曦点点头,上了马车。刘三想到山中的白蟒,在看看同行只有四人,有战斗力的还只有樊哙,很是不安,跑上去伸手拦住了打算上车的芸曦,芸曦一脸厌恶的看着他,质问道:“你想做什么,三日前答应我的已经忘记了吗?也罢,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芸曦打算转身回去,刘三着急的说道:“二小姐,我不是要轻薄,只是山中危险,只有我们四人吗?你们两位还是姑娘,再说要去山洞运兵械,我和樊哙也不够啊。”芸曦回头盯着刘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山中危险,那你夜晚一人去时为什么不怕,至于兵械,更不用你担心,我此行就是要去看看的。”刘三怕说出白蟒的事情,芸曦定然不去,但若不说,芸曦机智无双,任何隐瞒都会被识破。等了半刻,芸曦开口道:“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吧,晴儿,姐姐带你去其他地方玩吧。”芸晴很失望的说道:“那好吧,我听姐姐的。”刘三知道无法再隐瞒了,只能说实话,他看了一眼芒苍山的方向,说道:“因为山中有一条白蟒,约有一丈粗,长更是见不到蛇尾,我曾被砸进了山洞,才发现了那些军械和神兵。”芸晴吃惊的看着刘三,惊讶道:“真没想到,你平日看起来弱的不行,还能在巨蟒面前逃脱啊。”刘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三小姐说笑了,我哪里有那本事,怕就连樊哙也不行吧,是那把赤霄剑,那白蟒好像很是惧怕,我只是轻轻一挥,就斩断了它口中的獠牙,它就逃离了。”芸曦想了想说道:“照你这么说,即便带百人进山,也不过是给这白蟒空送口粮啊。但是你说的不错,只有我们四人确实不够,但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再多几人就行了,但不能是我们吴家的仆人。”刘三没听明白,错愕的看着芸曦,芸曦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还记得答应我什么吗?不要多问,若遇见白蟒,你持剑斩了它就好。”刘三听后,更是垂头丧气,说道:“保护小姐,我定会拼死相搏,但要我斩了白蟒,你太看得起我了。”芸曦正色道:“你当然不行,但是这赤霄剑可以,若我所料不差,赤霄剑就是它的克星。”芸曦转头对樊哙说道:“兄长不是和县令的女儿熟悉吗?你带些银钱过去,请几个差役守卫,我们一同进山。我和晴儿先去,你与刘三等上守卫再去,芒苍山前见面。”说完,芸曦拉着芸晴上了马车,刘三虽然想和芸曦一同乘车,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而芸曦就是不想和他同乘,才这样安排。
到了县衙门口,樊哙递上了银两,和守卫说了几句,很快就出来了六个守卫,连同带头的,一共七人,樊哙正要带着他们出发,刘三叫住了他,小声说道:“樊哙兄弟,还是把危险告诉他们吧,毕竟白蟒吃人。”樊哙点点头,给刘三使了个眼色,刘三对着七人说道:“兄弟们,我们此去芒苍山,是为民除害,那里有条件白蟒,有一丈粗细,长度多少我也不好说,诸位要有心里准备啊。”与刘三预想的不同,七人均是面色不改,白蟒丝毫没有吓退任何人。带头的那人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刘三兄弟,你的好意心领了,你也是吃公饭的,现在如何也不用我多说,世道艰难,与其等着明日饿死,还不如拼死一搏,况且家中妻儿也已经断粮几日了,二小姐大气,给的银钱足够我们半年过活了,兄弟们都不怕,死了也能让家人活下去。”刘三看众人都是不惧生死,也没必要再说什么,带着大家朝芒苍山走去。
刘三一行人不惧生死,脚下自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也就半个时辰,已经沿着泗水北去,到了芒苍山脚下,上山依旧怪石嶙峋,苍天大树遮盖日月,有些阴森而苍凉。刘三看着身旁的樊哙,有些奇怪的说道:“不应该啊,芸曦小姐她们是坐马车来的,还比我们提早出发,再说来这芒苍山,只有沿泗水河行走这一条路,怎么会还没到,路上也没有遇见,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樊哙看了一眼刘三,眼神中尽是畏畏缩缩,鄙视的说道:“你怕是希望出什么事吧,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我真替姐姐不值,若你敢有什么歪心思,我立刻替姐姐杀了你。”樊哙可是说到做到,刘三惊惧,退后到一旁,蹲下低着头,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过了半刻,刘三又忍不住说道:“现在看这泗水,虽平静迟缓,但尽显苍凉之意啊,不似平常的泗水,反而有些像那传说中的易水。”樊哙没读过书,只是瞄了一眼刘三,防止他有歪心思,守卫头领笑中略带沧桑的说道:“刘三哥,你这么比喻也是恰如其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日高渐离为荆轲送行时留下的感叹,伤怀凄凉,却也应对我们今日啊,只是大家家中都有妻儿翘首以盼,虽然并不惧怕,却不想真的埋骨山中荒野之地啊。”刘三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合时宜,但是害怕紧张确是控制不了的。
泗水河畔有个弯曲的地方,很是特别,能看到前方的景象,但前方却看不到后方。芸曦怕刘三有些什么想法,出门之后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带着芸晴在城门口的一处不起眼的小摊前吃芸晴最爱的冰糖葫芦,只为了等刘三带着守卫出发。
芸曦看刘三他们已经在泗水河畔等了有半个时辰,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唯有这个刘三,坐立不安,心急胆怯显露无疑。
芸晴有些不耐烦了,最后一串糖葫芦也已经吃完,看着依旧注视前方的芸曦,有些不解的问道:“姐姐,你这又是为什么呀,说好去玩的,现在已经快到正午了,我们怎么还不过去呀,晴儿好着急啊。”看着身旁已经被阳光照得有些红润的小脸,芸曦微笑着回答:“晴儿,你要是觉得无趣,就让马车送你回去吧,虽说是在冬日,但今日阳光强烈,别把我可爱的妹妹晒黑了,不然。”芸曦嘟囔着小嘴说道:“不然如何,别说晒黑了,就算变丑了,他樊哙还得跟着我听我的话。”芸曦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有仆人在旁,赶忙用衣袖遮住了脸颊,小声说道:“我们晴儿长大了,心中也有男子了,这樊哙是真不错,晴儿有眼光。”知道芸曦拿自己说笑,芸晴佯装生气的说道:“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晴儿不理你了。”说完,转身打算要走,芸曦最怕的就是妹妹生气,一副道歉的样子,拉住芸晴,小声说道:“晴儿,你不是问我为何等待吗?姐姐是想看看这个刘三有几分真话,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这山中怕真有他说的白蟒,守卫都是视死如归,看他依旧胆怯,若真是遇见白蟒,怕也是指望不上,若他说的是真的,这白蟒只怕他手中的赤霄剑,我心里也没底,所以犹豫要不要入山。”芸曦听后很着急,拉着芸曦的衣袖就往马车上扯,边拉边说:“姐姐,你既然都明白,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头我让人来叫樊哙。”芸曦摸了摸芸晴的额头,说道:“虽然是这样,但山中若真有兵械,此乃上天赐下,又如何能不取,即便不为成大事,至少也能护卫家中众人,那东陵郡守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的,他肯定也明白,父亲舍弃所有也要回归沛县,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这些兵械,我们如何抵挡啊。”芸晴着急的问道:“那姐姐要怎么办啊,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芸曦沉默了很久,说道:“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还在看一件事情,就是那刘三对我是否真有一丝情义,但我看不透,所以未动半步。若说无情,山中凶险,刘三等了这么久,却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若说有情,我们迟迟未到,这刘三也没有真的心急,反而有些开心,明显就是畏惧生死。算了,不想了,真到那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只有赌上一赌了。”看芸曦竟是视死如归的神情,芸晴着急的问道,什么:“姐姐要赌什么啊,会不会有危险。”看着芸晴,自己最在意的小妹,芸曦说道:“晴儿,不如你就别去了,若有危险,姐姐也保护不了你。”芸晴当然不放心芸曦一人,但是看着芸曦不容拒绝的神情,欲言又止,她明白,自己若跟上,遇到危险,怕樊哙会保护自己,那姐姐就危险了,只有自己不去,姐姐才会安全些。芸晴点点头,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看着芸晴上车,芸曦转身走了出去,朝刘三他们走过去,看到芸曦终于来了,刘三有些恍惚,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彷徨,又或者只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