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风云变幻
作者:朝辞   入帐欢:娇宠丫鬟最新章节     
    “好像确实是六岁的时候,趁着娘亲同僧人说话的时候乱跑出去玩…”花颜说着,从前尘封在心里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她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向一旁的大公子,眼神逐渐变得不可置信,抓着大公子的手,嗓音有些颤:“公子…你…你有没有教人背过《过秦论》?”
    说来也是好笑,旁人那样深的渊源,都是说着什么好听的话,或者是说说自己的过去经历如何如何,再不济也说说自己为何会遭遇刺杀。
    偏偏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花颜当时用自己在医书上学来的法子,帮那个遇刺的少年包扎。
    外面暴雨不停,大串大串地砸起一地的泥泞,如同天要裂开一样的轰隆隆雷声从洞穴外传来,甚至她隐约之中还听见了野兽的吼叫声。
    所以在未知凶险的外面和满是血腥味的洞穴之中,花颜果断选择了留在洞穴里。
    等那怪人醒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眸光灼灼地看着她,花颜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满心满眼全是害怕,满脑子都怕得不行,生怕那怪人提刀杀了自己。
    花颜满脑子都萦绕着恐惧,如同毒蛇一般将她紧紧缠绕着,她那时候想要壮胆,可也只能想起前一天爹爹教的过秦论,只能堵住耳朵闭着眼睛背过秦论来壮胆。
    她那时候年纪小,又在极其惊恐的情况之下,哪里能够记得住多少,来来去去的也只会背那么两句。
    还是那怪人突然说了话,将她背了两句的过秦论接下去,花颜那时候就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怪人,其实在黑灯瞎火的时候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相貌模样,只知道身材高大,声音也好听,能将整篇过秦论倒背如流。
    后来天刚蒙蒙亮,母亲便带着家丁及时找到了她,至于那个少年,花颜再也没看见过。
    卫辞青没说话,只是眸光幽深地看着花颜,目光有些执拗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在场的的人几乎都明白了过来,很是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只剩下花颜和卫辞青两人。
    “那什么,花颜未曾想到会是如此,只是之前母亲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所以从未在旁人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久而久之花颜和母亲便也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花颜看着公子那诲若莫深的神色,有些紧张地解释,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解释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很是慌乱,她之前总觉得有些奇怪,却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过。
    “其实只不过是随手救了公子而已,还是公子自己从小练武,所以身子强健,纵使受了伤,只需要包扎一下止住血就能撑到行之和朔风前来罢了。花颜当时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况且当时花颜只是恰好看过几本医书,才勉强知道一个包扎止血的法子,但是现在想想其实是那时候花颜年纪小,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拿公子做实验,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若是花颜但凡记错了一个字,恐怕就不是救命之恩,而是害死公子的凶手了。”
    花颜心里紧张,实在是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局面,也从未预料到自己会是公子真正的救命恩人,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么样的反应好。
    虽说那时候二公子也是她救的,可二公子知道她是救命恩人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十几年都记得她的救命之恩,但实际上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没做过一个能够成为报答的事情。
    可大公子不一样,他误以为八公主是救命恩人,便十年如一日地对她好,事事顺着她,就连前往吐蕃和亲的事情都能答应,便就是当真存了报恩之心的。
    也不一定…
    或许这十二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有可能大公子也对八公主生了几分偏爱……
    正在此时,卫辞青缓慢地朝着花颜伸手,一点一点地如同从前一样,将大掌放上花颜的头顶。
    花颜的思绪强行被打断,头顶上一重,她下意识便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好重啊……”
    说完便察觉头顶一轻,她再抬头看向大公子时,便发现他眸光骤然变得幽深难懂起来,仿佛隐藏着无数汹涌暗流,像是在同她诉说着什么。
    卫辞青看着面前的人儿,眼前这张娇媚漂亮的脸庞,逐渐和印象中那黑乎乎沾满了泥巴又皱皱巴巴的小脸重合,实在是没有一点想像的地方,唯独那一双眼睛,不管在多么黑暗无光的地方之中,都带着潋滟的水光,是旁人再不能有的清澈通透。
    卫辞青终于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在第一次看见这一双清澈眼眸时,便能生出一股极为强势霸道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好像这一双清澈眼眸,眼前这一个小姑娘,从一开始就合该是她的。
    即使那个时候,花颜在名义上是卫老夫人选给卫昼然的通房丫鬟。
    但从那第一眼,卫辞青便认定了,她只能是他的。
    原来……原来一切都不是鬼使神差的错觉,而是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了的。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是他基于算计运筹帷幄之中却百密一疏,竟然认错了人,竟将那个挤在他身边一边哭着一边哽哽咽咽背《过秦论》的小丫头,认成了别人。
    还因此,给了八公主伤害她的机会。
    卫辞青这辈子从未有后悔过什么事情,也从未有什么失控的事情,在他的人生之中没有后悔和失控这两个字。
    原来,这两个词独独都是留给小丫头一个人的。
    因为有她,他才会生出从未感受过的后悔,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他每一个布好的局都会在冥冥之中失控。
    可当真等那个皱巴巴的丑小丫头到了他的面前,真的看着这一张出落得足够倾国倾城的俏脸,卫辞青心中情绪如同潮水涌上来,本就贫瘠的话语越发如鲠在喉,最后伸手轻抚上她脸颊,“怪不得这么喜欢哭,从小都喜欢哭。”
    花颜本来还乱着,结果听见大公子说完这句话,顿时整个人就来气了,看着大公子不服道:“若不是公子,花颜总会哭上这样多回?那个时候就是被公子吓哭的,后来哪回不是被公子吓哭的?公子自己吓哭的人,怎么还要让别人哭呢?难不成如今公子还能罚花颜背上一篇《过秦论》吗?”
    卫辞青沉默了片刻,看着花颜一字一句道:“也不一定是被吓的。”
    花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结果对上大公子那晦暗又赤裸的眸光,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时脸色通红,“公子还好意思说…若不是公子…花颜从一开始又怎么会哭?”
    卫辞青笑着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安抚:“是本相的错,是本相认错了人,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花颜靠上这个宽大的胸膛,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怀抱中,温暖又满是安全感,就好像突然她和大公子之间有什么心结一下就解开了,她也终于能够说得清楚,为什么一靠近大公子,她会变得极有安全感。
    只是花颜有些犹豫,想起了大公子之前和八公主的相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公子这些年对八公主的好,难道都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吗?”
    “是。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并不是所有人有那救命之恩,本相都会如同对你一样对待他人。八公主有救命之恩,所以本相才会多加照拂。”卫辞青解释着,脸颊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救命之恩,永远只是救命之恩,回报完了也便罢了。可纵使本相从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你,如今还是依旧非你不可。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可你仍旧是你。就算你不是那个小丫头,也是本相唯一的妻。”
    说着,卫辞青忍不住,轻吻上她的额头。
    “说什么唯一的妻,公子不过是哄花颜开心罢了。”花颜偏头埋进他的怀抱之中,嗅着他身上的冷竹香,闷声闷气道:“公子…是不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大公子沉吟了片刻,随即头顶上才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并未。”
    “真的吗?公子再想想!”花颜立马从卫辞青的怀里坐了起来,下意识抓紧他胸前的衣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当真…是没有。”卫辞青像是没想到什么要做的事情,看着她若无其事地问:“可是颜儿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没有,我才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要做?”花颜反应很大,忙摆手否认,努力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下来,躲开大公子的眼神,小声地吐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明明有人早就说了要提亲,之前是因为有事耽误了也就算了,可现在八公主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也没有人阻止了,怎么有人还把提亲这个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难不成要等到宝宝出来之后,还要不明不白的吗?还说什么百算无一漏的丞相大人,结果呢,最重要的事情也忘记了,现在还一本正经的反问人家?真是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连提亲都忘记了…信不信我以后让宝宝叫你叔叔……”
    刚说着她的脸颊被卫辞青捏着,那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也随之传来——
    “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花颜现在脸被他整个捧在手里,是捏是揉还是搓都是任他开心,花颜哪里还敢大放厥词,只能忙不迭地摇头摆手。
    “当真没有?”卫辞青看着,越发逼近了些许,逼着花颜和他对视,“是不是有忘记疼了?”
    说着卫辞青手指弯了弯,瞧着便像是要敲她一样。
    花颜看着他的手势很是犹豫,又被他逼着对视,花颜难得生了几分气性,索性看着他道:“说就说…公子嘴里说什么唯一的妻,可连个堂堂正正的提亲都还没有,就只知道嘴上唬人。”
    “怎么…这样想嫁给本相了?”卫辞青挑了挑眉淡定反问。
    “…哪里?公子莫要胡说!”公子这话说的,好像她巴不得一定要嫁给他一样,这说出去她没面子。况且这次她要是认输了,怕是一辈子都在难在公子面前站起来了。花颜挺了挺胸脯:“公子不娶,花颜自然也不嫁,那到时候宝宝自然也不会唤公子爹爹。”
    “长本事了,敢威胁本相了。”卫辞青捏着花颜的脸颊,一本正经地吓唬她,结果真的到了她面前,也只是在她红唇上咬了一口。
    可不碰花颜还好,一碰花颜,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卫辞青的双手撑在花颜的左右两边,幽沉晦暗的目光落在花颜的红唇上一动不动,他看了她一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哑声道:“真甜。”
    花颜自然也看见了大公子眼眸中的欲望,更何况她对公子和公子对她,不管身体还是心上都是最了解的,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越发没有办法对上他炙热的眼眸。
    花颜红着脸,抵在他的胸膛上轻推了推,小声道:“花颜在跟公子说正事,公子就知道转移话题。”
    说着,花颜的柔荑就被卫辞青握在了大掌之中,随即听见他低哑的声音:“花颜……颜儿连自己叫什么是谁都忘了吗?”
    卫辞青一句话说的花颜愣住,让她反应过来。
    紧接着大公子的话又来了:“如今朱大人已经从大理寺出来一段时间了,要将你的户籍重新改回朱颜还需要几日,我想让你做回自己,再光明正大的在全京城所有人的眼前,向你你…向朱府朱颜提亲,朱颜是朱颜,花颜是花颜,花颜是本相的妾室,朱颜是本相的正室夫人,这样你便就是名正言顺。不管妾室还是正妻,都只是你一个人。本相怎会忘记?”卫辞青说着,抱着花颜,弯曲的指节只是勾了勾她的鼻子。
    花颜真的是被他说的愣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时间当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当有爱在的时候,便没有什么东西是最可怕的。
    一如卫辞青所说,花颜想要名正言顺的变成朱颜,是卫辞青从一个月前,便吩咐手底下人去办的事情。
    又过了几日,大理寺那边花颜的户籍彻底解决好了,从此之后再没有卫辞青的妾室花颜,只有他的未婚妻朱颜。
    在这几日之中,八公主已经跟随吐蕃使臣嫁到了吐蕃,和吐蕃和亲一件事告一段落之后,皇帝便有时间着手来处理朝堂上的问题,比如第一件事便是令朱铭恩任户部尚书,从正七品的前京县令,擢升为正二品户部尚书。
    卫辞青那一日,带着三书六礼前往朱府下聘的时候,聘礼足足有六队人马,将朱府所在的东云街塞得水泄不通,再加上各位看热闹的百姓们,东云街一时热闹得不行。
    卫辞青正在同朱铭恩商议婚期,可正在这个时候,朱颜胎动,幸好朱府早已经备好了接生婆,加上母亲李氏一直守在朱颜的身边照顾,临盆的过程很是顺利。
    只是就在众人焦急于一堂的时候,听见堂内不断传出来朱颜的惨叫声,卫辞青铁青着脸,猛拍了一下扶手,自此下定决心,再不让小姑娘受这罪。
    好在母子平安。
    接生婆将襁褓之中的婴儿抱出来的时候,卫辞青瞧都没瞧接生婆和她怀里的婴儿一眼,正想越过接生婆往里走去看朱颜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又传了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另外一个接生婆的声音——
    “别进来,别进来!肚子里还有一个!!”
    堂里的人一时已经被莫大的着急担忧和惊喜压得不知道说什么,卫辞青硬生生地被定在原地。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两个接生婆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脸笑的都快烂了,不停地说着喜庆的话:“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放心,夫人为您生了一对龙凤呈祥!!!”
    卫辞青听都没听,看也没看一眼,拔腿便要冲进去,接生婆拦着他也拦不住。
    他要见她。
    两日后,朱府。
    “颜姐姐,你看,小公子眼睛多像你!”淑妃娘娘抱着怀里的小公子看着躺在床上的朱颜,笑得极为温柔。
    说完,淑妃娘娘又从秋云的手里接过小小姐,认真端详了两眼,又看了看朱颜:“小姑娘的嘴巴和鼻子都像颜姐姐,至于这眼睛,就像卫丞相了。不过不管是颜姐姐还是卫丞相都是相貌极为出众之人,你们俩的孩子定然是不会差的,哎呀,真可爱,越看越可爱…”
    看着面前逗着孩子玩的淑妃,朱颜笑得极为温柔,安慰道:“明月日后也会有的。”
    说到这件事情,淑妃娘娘便有些忍不住的沮丧,她苦笑道:“姐姐莫要说笑,如今我已经是喝过红花的人了,如何能够怀孕呢?况且……如今宫里虽只剩下了我一个妃位,但底下有多少小妃子盯着,再者若是为了如今的人,我也是不愿意的。”
    “明月莫要伤心,再等等。若有转机,我一定会为你留意。”朱颜笑着看淑妃娘娘,安慰道。
    “颜姐姐不用担心,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倒。不过与其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如颜姐姐让小公子和小小姐认我为干娘吧?”淑妃娘娘想一出是一出,满脸期待和兴奋地看着朱颜,“这样日后我也能名正言顺地出宫来看我的干儿子的干女儿,好不好嘛?颜姐姐…”
    “好,怎会不好?他们俩还没出生的时候,明月你就已经给他们背了那么多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贵重。你自然是要做干娘的。能有明月这么一个疼她们的干娘,是承欢和景行的福分。”朱颜说着,极为轻柔地抚摸着襁褓里的孩子。
    “好诶!我也当干娘了!只不过我倒是不明白卫丞相,明明聘礼也提了,朱颜姐姐也临盆了,怎么成亲还要再过三个月呢?”淑妃娘娘颇为不解地问。
    朱颜听见淑妃娘娘的问话,也没有多想,想了想回答:“其实本来也不急,只是我的身子需要恢复的时间久一点。公子也清楚,我是想要自己去绣喜服的,所以时间便迟一些吧。”
    “颜姐姐啊,你是没看见如今卫丞相身边那些狂蜂浪蝶,虽说从前思慕卫丞相的人也不少,但从前大家都以为卫丞相是高高在上,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如今你将他一把拉下了凡尘,便让那些人知道卫丞相也是能有情爱的,这满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卫丞相,想要抢着做你的妹妹呢!”淑妃娘娘说着,一本正经的朱颜说着,随即又看了看周围,看见周围只有秋云和桑桑忙道: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倒是经常看见卫丞相进出青楼。就单单说我前两日出宫的时候吧,我路过那魅香楼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很像卫丞相的人影进了魅香楼。我那个时候只想着这个时辰卫丞相应该是在上朝,便没有多想。谁知道我今日一出宫门,路过那魅香楼又看见了,这回我长了个心眼,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卫丞相不假。他们都说男人是最容易变心的,别的不说我在吐蕃国或后宫之中,就看着我父皇今日不是宠幸这个女人,就是去那个妃子那里。总之就是很难专一。虽说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卫丞相是一个花心的人,只是如今你们两个只是定亲,还没有成亲,难免有一些变数,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颜姐姐还是多注意一些吧。”
    朱颜不信,可是看着淑妃娘娘那样认真的神色又有些迟疑。
    朱颜有些若有所思,她和公子经历了这么多,自然不会轻易怀疑公子,只是朱颜想起来上一次在魅香楼撞见公子的时候,还是很早以前她为了伺候二公子去魅香楼学习。
    那个时候公子说他在魅香楼是去处理公事的,可从那之后朱颜便再也没有看见过,假如公子从那个时候没有骗她,那么魅香楼处理的公事一定是不易解决的,至少不是什么小事。
    难道是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妃娘娘虽然能够出宫来看朱颜,却也不能过夜,淑妃陪着朱颜用完了午膳,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坐着马车回了宫中。
    朱颜还想着等公子下了朝,前来朱府的时候问一问,谁知自从那一日之后,大公子来了朱府便只是匆匆坐了一会儿就走,朱颜问起公子便推脱是公事儿。
    又过了一个多月,朱颜的喜服已经绣完了一半,这一个月以来她见大公子也不过是寥寥几面。
    “真不知道公子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来府里看看姑娘。”桑桑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牢骚。
    “就算公子朝政太忙,但从前再忙也是不舍得不见姑娘的呀?”李嬷嬷也觉得很是奇怪。
    这时便有人进来通报:“小姐,淑妃娘娘来了。”
    “气死我了,简直气死我了!”那个下人说完之后,淑妃娘娘气呼呼地就冲了进来,一屁股的就在朱颜旁边坐下,秋云忙跟上在她旁边扇着风。
    朱颜有些惊讶,关切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何处受了什么欺负?怎么还能有人将你气成这样?缓口气再说,桑桑上茶。”
    淑妃一把接过了桑桑递上来的茶,猛灌了一口之后才抓着朱颜说:“朱颜姐姐,你知道我在出宫的时候撞见谁了吗?”
    朱颜还没猜呢,淑妃娘娘便已经气到了,忍不住抢先开口:“是卫丞相!你知道我是在哪撞见卫丞相的吗!我是在魅香楼,那可是魅香楼啊!是满京城最大的青楼,你说我要是撞见他一次也就罢了,我这一个月来至少出宫的时候有一半都是撞见了的吧?!你说说,卫丞相倘若有时间,为什么不来朱府看看你和孩子,宁愿去青楼都没时间来看你?我当然气不过了,这谁能忍啊?我一下就把他拦住了,我就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你,结果……你猜卫丞相说什么?他说他看腻了,一道菜再好吃,吃多了也是会腻的!我当时就气的不行,结果卫丞相自顾自的就走进了魅香楼,一点不怕我看见!你说我气不气?渣男!亏我当初还以为他和别的男子不一样!亏我还信任他,还帮他说好话,结果转过来他就这样对你?简直是不值得!”
    “或许……或许大公子是有什么隐情吧?”朱颜不确定地说着,可是自从她临盆之后,确实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大公子了,大公子曾经说过坦诚相对的,倘若真的有公事,为什么连问的机会都不给她呢?
    难道…
    刚开始的时候,朱颜还能很确定的和淑妃娘娘说不是的,公子肯定是为了公事,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可是时间越来越长,次数越来越多,连朱颜也不可控制的,变得越来越没了底气。
    “嘶!”
    朱颜想着想着突然手上传来针扎的疼痛,整个人的思绪才勉强被拉了回来,她笑的有些勉强,看向淑妃娘娘像是在劝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公子是有公事,明月不必太过生气。”
    “你…朱颜姐姐,哎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淑妃气得直跺地。
    这个时候,又有桑桑连忙跑进来禀报了:“姐姐,丞相府来人了,说是有什么要事儿,夫人和老爷眼下正在正堂听着呢,只是听老爷和夫人那个样子似乎不想告诉姑娘,桑桑看着势头不对,这才来通报的。”
    朱颜和淑妃娘娘对视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带着桑桑和李嬷嬷便往正堂去了。
    可刚刚到了正堂旁,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来朱铭恩的怒吼声——
    “他卫辞青究竟把我家颜儿当成什么啊?!他又把我朱府当什么地方?!但我家颜儿实在是嫁不出去了吗?如此戏弄于我家颜儿,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家颜儿不缺人娶,如何轮得到他如此糟蹋?!他以为他是当朝丞相老夫便拿他没办法了吗?当初说要娶的是他,三书六聘上门来提亲的也是他,如今说不娶我家颜儿要毁了婚约的还是他?!什么便宜都让他占去了?!去死,你带话回去,就说我朱府高攀不起你家丞相府,这桩婚约不要也罢!我朱铭恩一辈子都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他!”
    朱颜刚刚到了正堂外,便听见这一句话,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昏脑胀。
    退…退亲…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不是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不是说三个月之后便成亲的吗?不是说她是他唯一的妻吗?怎么…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呢?
    朱颜身形单薄,头晕眼花时更是身影不稳,还好身边的淑妃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嘴里更是义愤填膺地替朱颜打抱不平:“怎么能如此?!退亲他竟然也干得出来这等不仁不义的事情?!简直是瞎了我的眼,竟然从前还觉得他甚是不错!他把我颜姐姐当什么了?把我家妍姐姐当成没人娶没人要的随意戏弄耍玩吗?”
    朱颜被淑妃娘娘和李嬷嬷桑桑扶着走进去,正堂里面朱铭恩更是气不过,怒不可遏地看着上门来退亲的行之骂道:“滚…你给我滚啊!这亲事我朱铭恩不要了!”
    “爹爹,爹爹你莫要着急,说不定公子是有什么苦衷,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朱颜走进正堂,苍白的脸忍住自己心下的委屈和不解,柔身安抚面前的朱铭恩。
    “颜儿颜儿,你怎么来了…”李氏和朱铭恩一看朱颜来了,立马就收了脸上的怒气,连忙担忧地将她扶了过来。
    李氏道:“颜儿,此事母亲和你爹爹本不想让你知道,你如今身子还没好完,如何能进来接受这么大的打击啊?”
    “颜儿,莫要害怕,莫要伤心。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既然他卫辞青不懂得珍惜你,那不要也罢。我家颜儿相貌才情如此出众,自然是无数公子哥们抢着要娶的对象。如何轮得到他卫辞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朱铭恩心疼地看着朱颜,满眼都是关切,满眼都是担心,他实在是不忍心自己这个饱受风霜的女儿再受到伤害。
    “爹爹你先别着急,至少要问清楚为何要退婚。说不定真的是有苦衷呢?公子他虽性子冷漠了些,但绝对不是那种始乱终弃,得陇望蜀的人。”朱颜忍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安慰着爹爹和母亲,自己则是转头走到了行之面前问:“行之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公子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公子为何要先下聘再退婚?”
    行之看着眼前花眼姑娘明显清瘦的脸庞,眼神变换了许久,整个人也沉默了许久才看着她道:“姑娘放心,府中安好公子安好。一切都很好,只是公子说他不想娶您了。说之前一切都是假的,如今卫昼然也已经处斩,公子说他再花言巧语的骗着你,也没有了意义。毕竟他已经达到了报复卫昼然的目的。所以公子特地派我前来退婚。”
    朱颜整个人站在原地如遭雷击,从来没想到,大公子说的那番话竟是真的?
    “呵忒!他卫辞青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天天动不动就以别人为棋子报复谁,有本事他自己报复回去啊?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只将我朱颜姐姐当做棋子,偏偏他那个时候跟我朱颜姐姐吵架,我还为他说话!我朱颜姐姐简直是一片真心喂了狗!”淑妃娘娘被行之的话气得不行,加上如今不在宫中,周围又是信得过的人,她说话便有些没了分寸。
    “我不听,你让卫辞青亲自过来和我说。”朱颜一整颗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裂开来,那只大手伸进破碎不堪的心里,一把就找出了之前便捅进来的刀,狠狠地搅动,一时之间血肉模糊。
    那件事情之后,朱颜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谁知道再听见这话时,疼痛比从前更甚。
    “回姑娘,我家丞相大人说了,日后他不会再踏进朱府半步,还请姑娘自行保重。”说完行之像是怕了淑妃娘娘的怒火,提着剑转身就走了。
    朱颜整个人跌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也抽空了她脑海里所有的思绪。
    朱颜强行麻痹自己,尝试麻痹自己感受不到心上的疼痛,可是心上的疼痛如何能麻痹呢?朱颜被那剧烈的绞痛疼的险些呼吸不过来,面色苍白地抬头,望向面前所有关切的人,一字一句道:“我不信。我不信卫辞青,他为了报复卫昼然宁愿将自己的性命也搭上来陪我同生共死。刚才行之说,大公子只将我当棋子不想娶我了,但…卫辞青没说他不爱我。”
    “可他…也未曾说过爱你啊颜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他若是真的爱你,怎么会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来呢?”淑妃娘娘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恨不得冲去魅香楼将卫辞青打一顿为朱颜出气。
    “明月,你不懂。他那样的人,说不出来的。”朱颜说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底气和信心,这么笃定大公子有苦衷。她忍着心里的绞痛,抬头看向满是担心的爹爹:“爹爹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颜儿,你当真就这么相信他?”朱铭恩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女儿会这么相信卫辞青,可看着自家女儿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时,朱铭恩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了,只能按照朱颜的话一五一十地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她:“其实也没有太过不正常的事情。只是自从上次皇后被废,太子便有些势弱,剩下的三皇子七皇子隐隐都有崛起的趋势。偏偏皇上今日又在严查朝中各党派,人人都谨慎些。”
    “皇后被废,太子势微,三皇子七皇子崛起,党派之争…”朱颜在心里极痛的情况下,隐隐发觉了有些不对劲,朱颜立马想到了一些什么,他一把抓住了朱铭恩的手:“爹爹,这几日你莫要去上朝了,向圣上递折子,说是老家有亲戚病重,所以需要举家回乡探亲十日。”
    “为何?”朱铭恩不懂自家女儿为什么要如此安排,不解地问。
    朱颜摇了摇头:“爹爹你不要问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我和你解释不清楚,而且如今形势未明,要解释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我的猜想究竟是不是对的。但爹爹你相信我,你今日便给圣上递折子,然后连夜带着娘亲和容儿出京城回老家避避风头,十日之后再回来。”
    说完,朱颜又连忙看向了淑妃娘娘,满脸严肃地交代:“明月,你今日回去便要同皇上说突发恶疾,未免病气传给别人,从今日起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至少在这十日以内,谁也不要见,不管是哪个皇子来找你,你都不要见。不要再问了,一定要听我的!”
    淑妃和朱铭恩几人虽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们看着朱颜,这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便知道此事怕是不简单,只能点头。
    李氏忙道:“不行,颜儿,你跟着我和你爹爹还有容儿一起走,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在一起。假如真的要发生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叫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你的身子自从临盆之后,本就没有恢复好,我们又怎么能安心地将你留在这儿?”
    “娘亲不要管我。颜儿不会有事的,至少颜儿一个人在这京城之中不会有事。倘若我们一家都走了,那才是最大的疑点,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有口都说不清的。母亲你放心,我在京城之中,他一定不会让我出事的。”朱颜说着,再没给淑妃和自己母亲父亲说话的机会,立马便催着他们,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一群人不明就理地按照朱颜所说去做了。
    朱铭恩不懂为什么,但依旧给皇上递了折子,连夜带着容儿和李氏出了京城。
    而淑妃娘娘从那一日回宫之后,当天晚上便传出了淑妃娘娘落水感染风寒,从此启祥宫,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偌大的朱府只剩下了花颜,桑桑和李嬷嬷,伺候的下人,还有刚满一个半月的承欢和景行。
    可不出花颜所料,就在朱铭恩带着妻女离开京城的第三天,京城彻底陷入了风暴之中。
    查出了太子掉下的东宫之中私藏龙袍,三皇子和七皇子联合一众大臣弹劾太子和卫辞青结党营私,意欲谋反。
    一时之间,所有和太子有过结交的官员都被压入了大理寺的监牢之中,而作为太子近臣的卫辞青更是首当其冲。
    朝堂上人人自危,更是鬼胎暗结,人人心怀鬼胎,无数人都在猜测三皇子和七皇子究竟谁会更得皇上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