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与母后同出名门,由她抚养孩子,你不是也能更放心些吗?”齐越反问道。
“可……”许玉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淑妃娘娘已经抚育舜华公主,若是再抚养妾的孩子,恐怕会有心无力……”
是啊,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子,一朝被人夺去,自己又怎会甘心?何况淑妃她怎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她愿意交给太后抚养,是因为即使养在慈宁宫,但孩子的母亲始终只有自己一人,既能享受到太后的好处,也不必担心孩子会忘了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顺其自然吧。朕先前才说了将孩子抱给太后,若是如今突然就允许了你抚养孩子,岂非有意和太后过不去?朕如今以孝治天下,自然就要做天下万民的榜样。”
“可是……”
许玉容刚想再为自己辩驳两句,就被皇帝打断,“不必多言了,朕自有打算。”
自有打算……许玉容在心中冷笑着,她自己的孩子,到头来竟轮不到她自己做主……
真是可笑啊。
若是顺其自然,那必定是抱给晏淑妃或者曹贵嫔抚养。若是曹贵嫔……她虽与自己离得很近,但论家世,倒还不如抱给淑妃的好……
“是。”许玉容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还蹲在原地。
“你先起来,朕今夜留下来陪你,可好?”
皇帝虽疑心,不肯顺她的意,但到底是可怜她一片慈母之心,又想到自己亦是从小失去母亲的陪伴,就还是忍不住去同情她。
许玉容点点头,站起身来,腿却一软,强撑着坐下。
随后,二人闲聊了几句,用过晚膳,便早早歇下了。
……
随后的半年里,许玉容总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就要被人夺去,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肚子虽一日比一日大,但脸颊消瘦,单薄的母体支撑着硕大的肚子,让人看着好不心累。
曹蘅与她同处一宫,总是时常去看望她。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曹蘅也忍不住叮嘱她要好好保养,在吃食上不仅要养着孩子,也要自己好吸收才是。
但许玉容只觉得恶心,她把晏清禾当做敌人,曹蘅更是她的假想敌。她觉得,曹蘅如此对她嘘寒问暖,不过是想要抚养自己的孩子罢了,还假惺惺的让自己保重母体。
依她看,曹蘅巴不得自己难产而死,这样她就能更加理所当然的抚养孩子了。
半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六月底的一个午后,云杏进殿来报,说是妙御女已经发动了。
晏清禾此时正在修剪花枝,听到后先是一怔,再连忙放下剪子,随即说道,“备驾,本宫赶过去看看。”
曹蘅她没有经验,自己过去,也能帮扶着她。
等晏清禾赶到符望馆外,就远远看见曹蘅已经坐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你来了。”曹蘅看见她,便远远的迎了上去,行礼请安。
“妙御女如何?”晏清禾问。
“还好,如今才过了半个时辰,怕是还早呢。”曹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既没事,那你怎么如此焦急?何必骗我。”
“不曾骗你,”曹蘅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先前瞧着妙御女胎强母弱,恐怕有难产的风险,故才如今焦急。”
晏清禾点点头,“别急,咱们坐下慢慢等就是了。话说,你可通知了太后、皇后和陛下?”
“已经去了,皇后宫中事务繁忙,恐会来的晚些,至于陛下和太后……”曹蘅轻声叹道,“告诉他们,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
天色渐黑,皇后才匆匆赶来。
询问了晏曹二人,才知妙御女还在艰难生产,没有一点进展。
“接生嬷嬷怎么说?”皇后问道。
曹蘅回:“回娘娘,接生嬷嬷说胎儿过大,难以生下,若是长久如此,恐有一尸两命的风险。”
“催产汤可服下了?”
“已经服下了。依娘娘看,这事咱们都做不了主,可要请陛下来?”曹蘅试探问道。
此事自然是指关键时刻,到底该怎么保,保大还是保小。
皇后同样是焦头烂额,转头对杜衡说道,“你快去请陛下来,把情况如实告诉他……”
看着杜衡退下,晏曹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只等陛下来坐镇,自己就可以交差了。
待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华灯初上,皇帝才姗姗来迟。
“臣妾(奴婢)给陛下请安。”众人纷纷行礼道。
“起来吧。”
“谢陛下。”
“妙御女如何了?”劳累了一天,晚上还要有事的皇帝一脸疲劳地问道。
“回陛下,妙御女胎大难产,孩子迟迟出不来,恐有生命之危啊!”皇后回道。
难产,又是难产。
皇帝坐在椅子上,望着站在一旁的晏曹二人,心中莫名的火大,只觉得这后宫一天天的,除了皇后,其他人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吗?
见陛下不语,皇后也横下心来,提醒道,“陛下,若是太医说只能舍一保一,陛下也应该早做决断啊。”
于情于理,皇后都希望他保住大人,纵然那是自己的情敌,但她也只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可是,她偏偏没有这个权利替皇帝做主。
“再看吧。”皇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眼睛望向殿中,耳朵则是聆听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一个太医着急的跑了出来,一见皇帝,顿时有些慌张,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陛下,妙御女她……胎儿太大了,迟迟生不下来……这样久了,孩子恐怕会活活憋死,大人也活不成了……”
“荒唐!”皇帝沉声呵斥道,“即使如此,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符望馆里的宫人,太医院里的太医,平时妙御女的饮食,你们就不曾留心?任由她母弱胎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那个太医连忙跪下解释道,“妙御女的饮食并无异常,并没有食用任何导致母弱胎壮的食物。只是妙御女她……她心病难医,忧思过度,烦闷难解,才会身体瘦弱啊……”
“心病?她有什么心病?”皇帝正纳闷,却突然想到那日她对自己的恳请。
难道是因为这事?
难道是因为太后要把她的孩子抱给淑妃,她就忧思过度,导致如今的难产?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晏清禾一眼,此时她并未察觉到皇帝,只觉得晚膳未用,肚子咕咕作响。
“微臣该死,不知娘娘因何事而神伤啊。”太医请罪道。
“朕知道了,你先赶快进去吧。”皇帝闭上双眼,不想面对这一切。
“那……那若是必须要保一个呢?”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皇后、晏曹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为妙御女不被宣判死刑而感到欣慰。
殿内,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与呐喊从未断绝,听得人心里悲痛而又绝望。
一阵阵疼痛袭来,许玉容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开来。
“娘娘!娘娘!加把劲,孩子的头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
一声嘶吼响彻殿内,取而代之的是接生嬷嬷的欢呼,“娘娘,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宫人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陛下。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听到了一声洪亮的啼哭。
在场众人纷纷喜笑颜开,为母子平安而庆幸。
皇帝接过襁褓中的孩子,是个女儿。他如今已然能娴熟地抱起孩子,轻轻哄了哄,露出了难得的慈父的笑颜。
真正意义上来讲,这才是他的第一个女儿。
“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磕着门槛,摔了个大跟头。
““有什么事,你好好说。”皇后关心道。
“小主她,她血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