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对上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霍峣,心尖一颤。
霍峣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一系列的疑问在陈桑的心头打转,让她一瞬间心乱如麻。
他都听到了吧。
至少,听到了她说不在乎的那一句。
陈桑下意识垂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峣。
早该知道陆昀知没那么好心,怪只怪她报仇心切,要不然也不会着了这个男人的道。
不同于陈桑的心绪纷杂,此刻的霍景宏看到霍峣,犹如看到了救星,两眼放光。
“阿峣,你总算来救我了。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恐怕我就要被这个坏女人大卸八块。你赶紧过来把我松开绳子,我的腿被这个贱人砍了一刀,都快疼死了!”
回头,霍景宏又不忘对着陈桑一顿冷嘲热讽,“陈桑,这下……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刚刚还想弄死我,等这回你落到我手里,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陈桑咬着牙关,用力握紧手里的刀:“你逼死我爸,我砍你一刀都是轻的。”
霍景宏冷嘁一声,一脸猖狂地叫嚣:“我杀他怎么了?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更何况,他还是自己跳的楼!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罢了,死了就死了。”
陈桑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霍景宏,我杀了你!”
她拿起刀直接冲了过去,霍景宏登时吓得汗毛竖起。
“霍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住她!”
陈桑手起刀落,一刀插在刚才大腿的位置。
霍景宏疼得跟杀猪似的哭嚎,满腔埋怨地抬头看向霍峣,听到后者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脚麻了,拦不住。”
霍景宏怒吼的声音像在滴血:“霍峣,我可是你亲爹!”
霍峣站在原地没动弹,眉心微挑:“陈振山同样是陈桑亲爹。你害死她爸,血债血偿,我个人觉得没什么不对。”
这话一出,不光霍景宏错愕,就连陈桑也是同样如此。
她没想到霍峣在听到那番话、看到她对霍景宏做的事后,竟然还会站在她这边。
只是陈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先前霍峣又要背着自己、偷偷送霍景宏出国?
心思游离之际,霍景宏已经跟霍峣之间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霍景宏强调:“那只是个贱民!”
霍峣冷嘁一声:“往上数三代,霍家的老祖宗同样是泥腿子出身。照你这说法,霍家的人也是贱民?”
霍景宏气得火冒三丈:“霍峣,我可是你爸,你非要为了一个外人来忤逆我?”
霍峣沉着声,一字一句:“她对于我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外人。”
陈桑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一刻,苍白的脸上不自觉有了落泪的冲动。
明明前不久的她,才对霍峣说了那些撇清关系的话,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霍峣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他知道她的过去,理解她的痛苦。
从前的陈桑一直觉得,自己的未来黯淡无光。
可从这一刻开始,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好像给她的世界点亮了一盏灯。
一盏名为“霍峣”的灯。
霍峣悠悠抬眸,看向霍景宏,“霍景宏,从爷爷让我把玉佩交给陈桑的时候,就告诉我当年的事必须得有个结果。原本,我看在悠悠生孩子大出血的份上,打算让你陪同他们母子俩一块出国后,再回来接受法律的制裁。既然今天这事儿已经说开了,看来只能尽早下论断。”
霍景宏闻言,整个人顿时如同魔怔了一般:“不,我不相信。你在说谎,老爷子怎么可能放弃我?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最开始,霍老爷子确实不愿意放弃他。
爱之深,责之切。
当年出事的时候,老爷子未必不知,霍景宏突然回来说要跟江珍莲结婚一事有蹊跷。
但正因为霍景宏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所以不得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他迟早有一天会改。
事实证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霍老爷子人到暮年,慢慢想通了许多事。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既然霍景宏犯了错,势必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霍峣还记得,那天霍老爷子叫他过去,将玉佩递到他手里时的光景。
他说,“我老了,以前总想着家和万事兴,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至少在闭眼前,看到子孙和和睦睦,就算走了黄泉路也不会遗憾。但这两年,我住在寺里清修,想开了许多事。人生业障,唯有诚心忏悔,才能将恶缘转变为善缘。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霍景宏显然并非结善缘之人,逃了这些年的罪孽,终该有个最终裁断。
霍老爷子将那枚曾经沾染了陈振山血迹的玉佩,交给了霍峣。
而霍峣,又将这枚玉佩交给了陈桑。
打从一开始,霍家就不曾想过再包庇霍景宏。
得知这一切的霍景宏,在这一刻面如死灰。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原来霍老爷子早已定了他的生死。
……
霍峣带着陈桑离开仓库时,陆昀知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阴郁。
“霍峣,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大义灭亲!”
陆昀知刚刚故意留了个口子,放霍峣进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到陈桑和霍峣彻底决裂的一幕。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霍峣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不咸不淡开腔:“我是来给她撑腰的,又不是来主持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