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鹤书院的学子如往常一般来上课,惊奇地发现门口竟然来了一个卦摊。
小马扎上坐着一位道姑,正手持摇铃叮叮叮地晃着,口中还卖力地吆喝。
“算卦啦,算卦啦,不灵不要钱。”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快来看,快来瞧啊。”
林松正一身疲惫抱着几本书,脚步缓慢地往书院走。听到吆喝声,不由停下脚步往那正吆喝着的道姑看去。
道姑很年轻,长得很好看。然而吸引林松的不是道姑的相貌,而是她手中的摇铃。
那铃声清脆悦耳中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身上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抿着唇犹豫了一会,林松抬脚往卦摊走去。
“仙姑,若是算得不灵,真的不收钱吗?”
谢澜看着对方含笑点头,“对,不灵不要钱。”
“那……”
这男子一身学子服都洗得发白了,可见是个家境贫寒的。见对方神情犹豫,谢澜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你今天是第一个来算卦的,给你最优惠价。若是算得准了,给我三文钱即可。”
男子松了一口气,在卦摊前的马扎坐下来,“那好,劳烦仙姑给我算一卦。”
“行,你要算什么?”
男子微微有些羞赧,小声道,“我想知道,今年科举可会高中。”
谢澜摇头,“恕我直言,中不了,你会落榜。”
林松脸色巨变,手中的书本被他抓得都变了形。
此时另一个学子正好走过来,恰好听到了谢澜的话,立即对她怒目而视,“哪来的道姑在此胡说八道,林松在我们书院成绩可是排名前三,他怎么可能会落榜。”
此人是林松的同窗好友,见他还呆呆坐着,忙伸手想将他拉起来,“这道姑也不知是哪来的骗子,你别听她胡说。走吧,跟我进书院,等会就要上课了。”
就在林松本失魂落魄要站起来时,目光对上面前道姑清幽的双眼,忽然又改了主意。
抬手将好友的拉扯拨开,“赵凛,我卦还没算完呢,你先走吧。”
“哎,这人分明是个骗子,你怎么还要算,你是不是傻了?”
尽管心中不好受,林松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放心,我不傻。算都算了,还是先听仙姑把话说完。她是不是骗子,我自会分辨。”
谢澜目露赞赏,这学子不愧成绩能排到前三,是个心性不错的。听到自己会落榜的打击,还能保持理智从容,不像那赵凛,一开口就骂她是骗子。
见林松不肯走,赵凛干脆也在另一张马扎上坐了下来,“行,那我也来听听,若是这道姑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这卦摊给砸了。”
威胁她的人,谢澜见多了,她都懒得理会。
林松知道好友是担心他被骗这才留下来,倒不好将他赶走。
“仙姑为何说我会落榜?”
“你出身寒门,家中贫苦,但你刻苦勤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原本你三年前就可以高中,可惜科举前三天,你父亲亡故,母亲跟着病倒。你为了操持父亲的身后事,以及照顾母亲,所以没有参加科举,我说得可对?”
赵松眼眶泛红,沉沉点头。
“竟然都算对了?”赵凛原本以为这道姑是个骗子,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倒是一下收了愤怒。
想到谢澜的话,不免担忧道,“仙姑,林松今年科举真的会落榜吗?可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会考不上呢,这不应该啊。”
“林公子学识确实是不错,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
林松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心绪。
赵凛是个急性子,没等谢澜说完,迫不及待追问,“那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倒是快点说啊。”
谢澜没有理会赵凛,目光落在林松身上,“若我没看错,林公子母亲如今病重,药石无医。她…时日无多了。”
林松脸色惨白,一下子直身而起,愤怒道,“不,不可能,我娘她最近好多了,怎么就时日无多了。你,你定是骗我的。”
“好啊,你这个道姑果然是个骗子,看我不砸了你这个摊子!”赵凛手掌恼怒往桌上一拍,正想抬脚把卦摊给踹了。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补丁带补丁的姑娘,急匆匆跑过来。扯着林松的胳膊边哭边道,“大哥,娘她又吐血了,赵大夫说娘已经油尽灯枯了,让我们准备后事。”
林松一听,脸色大变,“你说什么,娘要不行了?”
“是,娘要见你最后一面,大哥,快走吧。”
林松身子晃了晃,紧跟着疯了一样拔腿就跑,那姑娘抹着眼泪跟了上去。
剩下赵凛呆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又变。
见林松兄妹跑出一大截才反应过来,跟着追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匆匆跑到卦摊前。
抬手作揖,弯腰朝谢澜赔罪,“姑娘对不住,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这种事谢澜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无妨。”
许是见她态度温和,赵凛暗松一口气,“姑娘,林松她娘真的要不行了吗?你能不能帮他化解这事?林松三年前就错过了科举,若是这次因他娘病故又落榜,那就太可惜了。”
谢澜摇头,掏出一张符纸递过去,“命中注定的事,帮不了。这符纸你可以拿给林松,让他放在她娘身上,可以让她走得不那么痛苦。”
赵凛知道这种事无法强求,只能伸手接过符纸,“那我就代林松谢过仙姑了,他走得急还没付钱吧。卦金多少,我帮他付了吧。”
“三文。”
赵凛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仙姑定然是猜到林松家境贫寒,这才收得这么少。想到刚才骂这仙姑是骗子,赵凛心中惭愧。
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仙姑,这是卦金,多的不用找了,就当是我捐的香油钱。”
谢澜瞄了一眼银票,没有拒绝。看在香油钱的份上,那就多送两句吧。
“告诉林松,让她娘不要急着把他妹妹嫁去南边,会有性命之忧。明年,圣上许是会开恩科。”
赵凛瞳孔一缩,刚要开口,谢澜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别问,天机不可泄露。”
赵凛脸色变了变,朝谢澜弯腰作揖,转身离开了。
就在谢澜准备收摊离开时,不远处走来一位吊儿郎当的学子,“什么骗子如此胆大,竟然都敢骗到书院门口来了,看我不砸了你这摊子。”
眼见长腿踹来,谢澜手中羽毛扇轻飘飘一挡。
男子瞬间抱着腿惨叫着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