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夏一样的存在还有十八个。
时榫顺着老夏的指引一一找过去时，每个人都是懵逼且无辜的。
都是早已死去的人，无论生前有多大的能力，死后以意识体存在于领域世界的他们，能用出来的也不过是零星一点精神域有关的手段。
偏偏这样的手段，还没有一个能制住时榫的。
就这些唯一能自保的手段都对时榫没用的人，时榫仗着有血藤在，可以说是无人可挡。
-
某栋四层小楼的天台上，十几个被捆住四肢的人正歪在地上怒视前方站着的三人。
而被瞪得最多的人，不是站在最前面的时榫，而是躲在边上的老夏。
“早他妈知道你有病，当初我就该弄死你！”
一个歪在中间位置的男人对着老夏怒目而视，言语恶狠狠的。
老夏瞅着他，皮笑肉不笑说，“你这话有本事朝该说的人说去。”
“我@#%*￥！”
周围的怨气和杀意更浓了。
明明动手的又不是他，一群欺软怕硬的不敢正面硬刚人家，就晓得冲他这个无辜之人发泄……有病！
老夏翻了个白眼，转身去看时榫，之前还带着点桀骜的目光，这会儿倒是亮堂了不少。
“这些人几乎都在这儿了，你想怎么做？清蒸红烧还是揉成粒子，我都行的。”
“老夏，你这个哔——狗东西，老子哔——”
脏话量是有些惊人的。
时榫充耳未闻，只是脚下一动，一块小石子立刻砸向了骂的最大声的那个。
一声闷哼后，周围顿时安静了。
时榫：“没别的大事，把你们凑齐，就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而已，能回就回，不能回就死，不强求啊。”
一群人：……
连一直没吭声的第五龙玉都不由眨了眨眼睛，稍稍偏离了点目光。
适应最好的反而是老夏，对着时榫的话就是一顿附和。
“都是一些简单的小问题，你们这都要是回答不了那就真没活着必要了，反正也活了那么久，再死一回也没啥了不起的，所以我替你们应了，也不用客气啊。”
一群本就垮着脸的人脸更黑了，差点就对着老夏破口大骂，但被站在最前面的时榫给制住了。
时榫也没干别的，就是往前多站了一步。
“初来乍到，我昨天进的这儿，跟我一道进来的共有六人，除开身边这个，我还有五个对头。”
嗯？对头？不是队友吗？！
老夏微愣，眼睛朝时榫看过去的下一秒，立刻便给反应了过来。
他瞅了瞅前头歪地上的那十几个，又看看后面双手插兜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悟了。
就那些各个脸黑如谈，眼含杀气的不老实分子，真要说是找队友，这群人找到人就得直接杀了对方吧？
说对头，讲不好人家还想着来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找到后好好保护对方呢？
老夏看着前面的人内心唏嘘不已，不远处的第五龙玉瞟他一眼，微笑着啥也没说。
“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先找到我那五个对头，死活不论，别耍花招，谁能找到就能活，找不到的，我就带他们进醉欢院。”
一群人：？？
“我知道！”
几乎是话音刚落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喊了起来。
一群人的视线瞬间锁定了过去。
喊话的是个独眼男人，瞧见时榫朝他走过来，面色也没慌张，只继续说，“我昨天见过一个陌生男人，长得娘里娘气，长头发，还扎着辫子，是你其中一个对头吧？”
这描述，时榫一听就知道说的是黎城。
跨过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时榫蹲在独眼男面前，盯着他问，“人在哪儿？”
“先把我放了。”
独眼男刚要仰头，结果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啪。”
周围的人默默侧头。
独眼男唰的扭头就要怒骂，“你……”
“啪。”
又是一巴掌。
这回打的是另一面，两面都打一巴掌，显得对称。
时榫：“你觉得，我会为了我对头的死活给自己留隐患吗？”
面对着独眼男不服的眼神，时榫适时扬起了巴掌，“爱说说，不说我就继续了。”
眼看着巴掌又要落下，独眼男一瞪眼，“在清石路69号街的老王肉铺！”
……
清石路。
人来人往的老旧街道上，街道两侧摆满了菜摊肉铺，提着菜篮砍价交易的人比比皆是。
时榫和第五龙玉站在拐角处，看着堪称人满为患的街道，几乎是不约而同看向了一旁的老夏。
老夏：“……清石路这一块就是菜市场，来之前我跟你们说过人很多的。”
“怎么进去？”时榫懒得听老夏的辩解，街上人再多，他也不信真没进去的办法。
果然，被问的老夏目光飘忽两下，就在时榫危险的目光中开了口。
“走地下排水道。”
时榫：？
地下排水道是个好地方，尽管时榫内心十分不愿意，但为了不惊动那些游魂一般的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进去。
光线昏暗的地下排水道里，难以言喻的气味充斥着三人鼻尖，时榫是皱着眉往前的。
他脚下踩的不止有污水，还有各种腐烂的菜叶垃圾，腥臭黏腻，逼真的让他恨不得把胶泽拖出来打一顿。
别的完美复刻也就算了，一个下水道有这么至于吗？
“再往前一两百米就有一个出口，出去后再拐两个弯，最靠里的就是老王肉铺。”老夏说。
下水道太臭，时榫不是很想开口，于是第五龙玉便接了话。
“你经常来这儿？”
不是经常来对这里也不会这么熟悉。
老夏：“不算经常，只是没酒的时候会过来补点货。”
说到酒，第五龙玉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深思。
从上一个白天到现在，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饥饿，是因为精神意识进入的领域，所以才不会饿吗？
念头划过，他嘴上继续问老夏，“你还喝酒，领域内的东西难道也能吃吗？”
“当然，只要是能吃的，都能入口，那些旧时的吃食味道可比现在好。”
“你们在这里面不吃不喝也不会饿吧。”时榫忽然道。
“是不会饿，但是很无聊。”
第五龙玉：……
人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还在乎什么无不无聊。
老夏回头看他们，“不会饿对你们来说不是更方便吗。”
第五龙玉：“但无聊啊。”
老夏：……
用他的话堵他的人更无聊。
三人没过多久就到了出口处。
看着前面有些陈旧生锈的墙梯，老夏指指头上的圆盖，说，“上面就是出口了，那盖子并不牢固，用力推一下就能推开。”
时榫没上前，只是看着老夏指了指墙梯，“你先上。”
老夏没吭声，用白眼以表自己的态度。
墙体看着老旧，锈迹斑斑，但承担起三个大男人的体重那还是可以的。
老夏最先上去，推开合上的圆盖后就直接跳上去了。
时榫紧随其后，跟着老夏的步子一出去，就将周围的环境快速过了一遍。
是个杂物堆积的胡同巷子。
“这是哪儿？”他问老夏。
“菜市场后面的生活区，这个巷子几乎不会有人出现，但去老王肉铺要往那边拐两个弯，其中一截路人应该有点多，需要小心些。”
话音刚落，上头便忽然有窗子被推开的动静响起，跟着便有杂物从上面扔了下来。
时榫眼疾手快的扯了把老夏，这才避免他被东西砸到惊动上面人的事发生。
“说了东西别乱放别乱放，就是不听，不听那你东西也别想要了。”
泼辣的叫骂声从上头响起，时榫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玩具车，又抬头看了眼那扇推开的窗子，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老夏。
没人出现？
老夏木着脸装作若无其事。
待上头的突发事件结束后，三个人这才继续往前。
胡同巷子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小道，时榫二人跟着老夏，在绕过两道弯后，就靠着墙又停下了。
墙角后，时榫跟第五龙玉伸着头在看前面的“大路”。
“这就是69号街了。”
蹲在下面的老夏给两人指了指方向，“最里面，那个招牌上挂着几个猪头，外面还摆着一副铁架子的就是老王肉铺了。”
虽然69号街上买菜的人不少，但老王肉铺外摆着的三米铁架还是很显眼的，时榫一眼就看到了。
他仰头仔细观察了下，没在肉铺附近看到跟黎城相似的身影。
难道是在店铺里面？
老夏：“博山那人特别喜欢吃肉，他说在肉铺看到了你们要找的人，若是肉铺附近没有，那就只有在里面了。”
博山就是提供消息的独眼男。
第五龙玉：“你怎么肯定会是在里面。”
“这你们就不懂了。”老夏老神在在的解释起来，“凡是新进来的，只要没拥有精神域，最后都会在领域的影响下被同化成旧时的某一个人。”
时榫和第五龙玉齐齐皱眉。
“精神意念不强的人，进来后脑子就会出现混沌的情况，只要被这里的其中一人抓住，同化就开始了。初时还会是自己的样子，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慢慢变成另外一个人，一直到属于‘他’的故事线结束，最后整个人便会消失干净。”
老夏耸耸肩，“我们都当消失的人是被领域吃了，嗯，现在这些估计也是一批“新人”。”
老夏的话有些不明不白，但时榫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领域内的人就像是npc，npc所拥有的外表、故事线都是固定的，但它们的内里却并非一成不变。
内里是会更迭，会换人的。
而上一个被换掉的人，都被领域，也就是胶泽所吃掉了。
“新人？”
第五龙玉在短暂的思索后，很快也想明白了，他复杂的看着69号街上的那些人，“看来胶泽之前吃掉的那些三区人，如今都在这儿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在盯着街道上的人看了会儿后，第五龙玉打起了精神，继续问老夏，“最快的同化时间是多少？”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有看到过只一个晚上就被同化的。”
太快了。
第五龙玉拧眉，“是精神意念太弱的缘故吗？”
老夏摊手，“可能吧，毕竟这就是个精神域搭建的世界，意念越坚定的人，自然更容易抵抗住被同化的趋势。”
说的挺有道理。
第五龙玉看向时榫，“你怎么看。”
第五龙玉能看出对方在盘算着什么，就在他跟老夏说话期间，对方一直在打量周围情况，看着像是在找突破口。
时榫：“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是能把这些人引开的。”
老夏对他的异想天开一点都不看好。
“能有什么办法引开，挨不得碰不得，扔过来的东西都能避开，大声喧哗还得小心谨慎，想要引开除非是不想要命了……”
原本的畅所欲言戛然而止，老夏抬头，对上了两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沉默一瞬，“我不去。”
“你不是说你不怕死吗？”
时榫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温言细语说，“之前在筒子楼你都不要命了，这会儿这么惜命做什么，放宽心，不是多大难事，就帮忙引开街上这点路人，小事一桩的。”
老夏：“……你自己怎么不去。”
“当然是因为我要去找人了。”时榫弯腰半蹲在他身后，看着肉铺方向轻声说，“你放心，将人引开这事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他也跟着你。”
这个他，让老夏将目光看向了第五龙玉。
后者笑眯眯看着他，“有我陪你，怕什么？”
老夏：……
他不是怕，他是压根不想干！
可惜这种干不干的选择权根本不在老夏这儿。
老夏心里是很不乐意的，但他其实能看出时榫与第五龙玉的关系不一般，这种将人引开，一个弄不好就得玩完的活儿，对方没道理会让同伴跟他一道去，为了监督？
没这种明摆着送命的道理。
除非对方是真的有把握将人引走后，还能甩脱后面的尾巴。
“你好歹是第一个帮我的人，我没那么不近人情让你去死的，放心。”
时榫拍拍老夏的肩膀，给了他十秒的考虑时间。
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