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府五年,相府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但整体格局却不会变。苗嬷嬷和白嬷嬷自然不会不知怎样走。
而林傲梅更是熟悉,小时候的印象模模糊糊,但上辈子她是回府后,到年芳十六才嫁给了詹玄启,怎么说也在相府住过几年,就是这几年,她被蒙蔽了心扉,被当作垫脚石嫁到了二皇子府。
当今圣上的成年皇子有四个,除却三皇子幼时便暴毙身亡,现今剩下四个成年皇子明争暗斗。
四龙夺嫡,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期间,也是朝臣最紧张的时刻,虽说当今圣上登基时日尚浅,仍还健在,不过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直到现在,圣上表面也没格外看重哪位皇子,从来都是雨露均沾,无人知晓圣上的心思。
朝臣一个个慧眼如炬,有的相信富贵险中求,早早站队,投入自己认为最优秀的皇子阵营,扶持其上位,他日,等到自己扶持的皇子成功上位,便是封侯拜相的功劳,相反,如果自己扶持的皇子败了,那付出的代价,便是抄家灭门,腰斩凌迟,革职流放,种种不一,总之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一旦投入某位皇子阵营,那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然拼了命。
还有一种,就是能忍住诱惑,不偏不倚,保持中立,这种人是最能站到最后的,不过一旦新皇登基,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不是回家养老,就是贬到偏僻荒凉的地儿当个芝麻小官,但至少能保住命不是?
很巧,林箭澜就是后者,至少表面上是的。
上辈子林芙蓉远嫁夕幻国,而她嫁到二皇子府,林箭澜自然而然的被划分到詹玄启的阵营,可身为二皇子妃的她却知道,林箭澜其实从未向詹玄启表效忠之意,也从未在朝堂上偏帮哪一位皇子,可事实真相,谁知道呢?
嫁给詹玄启五年,她没有一日闲过,只要詹玄启喜欢的,想要的,她都拼命的为他学,为他夺,为他抢。
记得新婚当夜,他拥她入怀,对她说:“梅儿,娶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今生今世,我会视你如宝,宠你入骨。但是,三位皇兄皇弟虎视眈眈,明枪暗箭,无所不用其极,我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拥有你多久。梅儿,你愿意和我并肩奋战,拼出我们永恒的未来吗?其间必定危机重重,但我保证,只要我在一日,定会尽力护你周全。”
未来?多么美好的两个字。
为了这两个字,她付出了所有。
但当她付出所有助詹玄启登上太子之位时,远嫁夕幻的林芙蓉,却莫名其妙当上了出云国的太子妃。而那一刻,她就进入了生不如死的阶段,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自己周全的男子,亲手将自己推入了地狱深渊……
看着相府花园里熟悉的一切,林傲梅好不容易抛开的记忆又再次袭来,恨意在心中翻滚,漫延全身血液,根本无心欣赏花园里雅致的美景。
园内山峦叠峰,藤萝掩映,亭台楼榭上都挂着小巧玲珑,钢竹制成的鸟笼,有比较常见的喜鹊,百灵,画眉,杜鹃,也有极其稀有的太阳鸟,旋木雀,太平鸟等等,百鸟齐鸣,十分悦耳动听。
林箭澜是个爱鸟之人,身居高位,多少下属投其所好,有这些并不稀奇。
穿着清一色桃色比甲的十多个丫鬟,灰蓝布衣的五六个小厮,在园里浇花,扫地,喂鸟……各司其职,见林傲梅三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不知所措的王妈妈,目光齐刷刷的望去。
面对众人满是疑惑、惊艳的目光,林傲梅举止大方,不见半丝畏缩。
上辈子从侧门进府后,王妈妈还特意扬声告诉众人:这是相府嫡二小姐。惹得丫鬟小厮齐齐向她行礼,而她骤然遇上这样的排场,被吓得呆愣,沦为相府好几日茶余饭后的笑谈。
王妈妈低头跟在林傲梅身后,一颗心高高的吊着,心中不停思索着对策。看来,那两个车夫不能留,除了秋水,就他们两个见到刚才她骗二小姐走侧门的事,秋水是自己人没关系,这两个车夫都不见得了。王妈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的林傲梅止住了脚步,一把撞到苗嬷嬷的背上。
“王妈妈,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苗嬷嬷转身问道。
“没,没什么,可能是昨儿个没睡好,不碍事的!”王妈妈皮笑肉不笑的敷衍道。笑话!她总不能说她想要灭了那两个车夫的口吧?
“原来是这样,王妈妈是该好好睡一觉,清醒清醒,回去休息吧!”林傲梅的话,让王妈妈瞪大了眼,回去休息?二小姐让她回去休息?不去告状了?
“二、二小姐,这……”清醒清醒?二小姐是意有所指吗?
这一声“二小姐”,惹得丫鬟小厮都忙放下手里头的活,这就是离府五年到乡下静养的嫡二小姐?
早前听相爷身边的贴身小厮石稀说起时,他们设想过很多次二小姐的颜容举止,却没想到是这样天仙般的人物,和设想中的乡野村姑出现了极大的反差,使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久,也不知谁先反应过来,双膝跪地,其余人也都回过神来:“奴婢(奴才)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万福。”
“苗嬷嬷和白嬷嬷识得路,你回去吧,没关系。”林傲梅无视了二十来个丫鬟奴才的行礼,对王妈妈说道,若明珠璀璨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王妈妈,直盯得她头皮发麻:“是,老奴告退。”
王妈妈躬着身子,缓缓后退,一肚子的疑问,却不知怎样开口询问,二小姐似乎得了失忆症,将刚才在府门的是忘得一干二净,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她是真的不计较,还是另有后招?
这二小姐似乎太过深不可测,她先回去禀告夫人,再作打算。但愿,夫人接回这二小姐,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才好啊!
看着王妈妈的背影,林傲梅勾唇一笑,一时间百花失色。
其实这件事她是不会告到林箭澜或老夫人那儿去的,毕竟她已经从正门进来了,而见过刚才的事,只有两个车夫,苗嬷嬷、白嬷嬷和秋水,苗嬷嬷和白嬷嬷是她的人,秋水面上是杜柳清的人,都不能作证,至于那两个车夫,一旦被灭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到时,王妈妈来个抵死不认,她指不定会被反咬一口,倒不如什么都别说,急死那个老刁奴的好。
林傲梅终于发现满园子跪着的丫鬟奴才,环视了一眼,“都起来吧!”
说着,一挥袖朝前走去,宽大的衣袖随着春风摇摇曳曳,气势十足。
白嬷嬷解下身上的包袱,走到丫鬟奴才身边,一个个分发钱袋,不分薄厚:“二小姐刚回府,这些银子赏给你们买茶喝。”
有钱拿,每个人都笑容满面,跪下谢恩。
就在这时,从远处亭榭传来一道骄横的声音:“那边穿黄衣的是谁?本小姐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林傲梅远远望去,只见对面远处凉亭里一个碧色身影指着自己问道。
凉亭偏高,林傲梅要微微抬头看着碧色身影,碧色身影也看着林傲梅。明明俯视的人是她,但和林傲梅对视,碧色身影却有种卑微的感觉。
本以为林傲梅会走上来回答她的问话,哪知林傲梅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半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碧色身影只得走下凉亭,丫鬟小厮忙向她行礼:“三小姐万福。”
林傲梅远远就认出了她,相府的庶出三小姐-----林汀兰。
她穿着一身碧绿色绣襦罗裙,头戴云脚珍珠卷珠簪和一对赤金嵌宝双鸾簪,双耳上的兰花蕾形耳坠在鬓发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容貌明丽,鸭蛋小脸上带着几分骄纵之色。
林汀兰生性鲁莽直撞,说好听些叫天性直率,说的不好听就是胸无大脑,根本不是林芙蓉的对手。但是,她的生母秦玉茗,林府的三姨娘,却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林汀兰径直走到林傲梅面前,扬起下巴问:“没听见本小姐问你话吗?你是什么人?”林汀兰姿态骄纵,毫不掩饰心里的妒意。
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绝色的女子?看她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是哪位姨娘的娘家人吗?长了这样一张狐媚子脸,如果身后没什么人撑腰,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三小姐,这是嫡二小姐,你对嫡姐就是这样的态度吗?”苗嬷嬷开口答道。
“嬷嬷,我和三妹妹五年未见,一时认不出而已,下次注意也就是了,不必如此。”林傲梅浅浅的说了苗嬷嬷一句,转而走近林汀兰,亲密的握起她的手,巧笑倩然:“这便是三妹妹吧!五年前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既变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林汀兰上辈子天性使然,虽时常刁难她,但和林芙蓉她们相比,简直不足一提,所以林傲梅对她并不是很反感。
记得前世林汀兰及笈后,杜柳清便将她许给了泯南的首富陆家。
林家的所有女儿,都是杜柳清为林芙蓉铺路的棋子,泯南首富,看似风光,但所谓士农工商,商,其实是最卑微的,也因此林汀兰过的日子是最平静的。为林芙蓉铺路,怎么可能嫁给一户无权无势的人家?这其间,说没有秦玉茗的手笔,打死她都不信。看得出,秦玉茗对林汀兰,是多么的煞费苦心。
林傲梅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娘亲还在,她是像杜柳清一样为了女儿能享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还是像秦玉茗一般为了女儿可以平平静静而煞费苦心呢?
林汀兰狠狠甩开林傲梅的手,嘟着嘴黑着脸的看着她。
林傲梅的话,分明就是在说:这次不认得也就算了,下次礼数就不可以少了。
林傲梅被甩开手,也不发怒,心里却觉得可笑,性格鲁莽,喜怒形于色,若是没有一个精明的生母,恐怕被杜柳清整死一百次也不为过。
“什么嫡二小姐,我听也没听过,不要刚见面就妹妹长妹妹短的。”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已有了计较,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姐姐五年前被送到乡下静养,但五年前自己才六岁,哪记得那么清楚,况且乡下回来的丫头不是应该土包子一个吗?怎么眼前的所谓二姐那样高不可攀的模样,身上不见一丝乡下人该有的姿态?
林芙蓉长的倾城,只要她在的地方,自己自然而然就成了陪衬,但林芙蓉是嫡,她是庶,姨娘告诫过自己不要招惹她,凡事要对她忍三分、让三分、退三分,所以,除了必要的场合,自己几乎一遇到林芙蓉便绕道而行,这已经让她十分憋屈。
而近两年四小姐林慕芫出落的越发水灵,依稀可见其容貌绝不在林芙蓉之下,林汀兰和林慕芫同为庶女,身份一样,自然就是在相貌上较量了,样貌差的,身价自是输一筹,这让林汀兰更憋屈了。
现在又来了个倾国的二姐,还是个嫡出,这相府,还有她林汀兰的立足之地吗?
林汀兰一想就觉得自己快憋屈死了,不满加嫉妒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一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也妄想本小姐叫你姐姐,告诉你,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别以为回到相府就是小姐了,你想得美。”
林汀兰嘴巴噼里啪啦如抖豆子般,让周围下人都目瞪口呆,这三小姐的骄横在相府人尽皆知,也从没像今天这样激动过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二小姐的容貌,让人想不嫉妒也难呐!枪打出头鸟,可怜了二小姐,虽有嫡女身份,可惜生母已逝,又刚回相府,恐怕只得忍气吞声了。
“我刚回相府,不是小姐,难不成是丫鬟?”林傲梅敛起笑容,眼睛扫过在场的丫鬟小厮,接触到林傲梅眼光的人,都迅速将头低低垂下,没有一人敢直视她。这无疑是在告诉林汀兰,她就是相府小姐。
林汀兰看着林傲梅潋滟的双眸,只觉对她发难,好似打在厚厚的海绵上,软啪啪的,有劲无处使的感觉。
“三妹妹,不得无礼。二妹妹刚回府,你别吓着她了。”
一道天籁般的声音从长廊尾处传来,那声音,恍若天山清泉击打灵石,纤纤十指轻弹素琴,令听者沉醉,仿佛甘泉滑过心间。
曾经,林傲梅认为,便是瑶池的仙女,声音也不过如此吧!但是现在,却如同地狱恶鬼之音。
袖中粉拳紧握,微微颤抖,手掌传来的痛楚令她冷静了几分。
这声音,就是再过千百年,她也分辨得出。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将眼中杀气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绽放出如明珠晓露般的笑容,缓缓转身,对上了长廊尾处的红色身影。
死,太便宜她了,就是把林芙蓉剁成肉泥,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长廊尾处的林芙蓉莲步缓缓走来,她眉目如画,眼若清泉,身着一袭精致的海棠红荷叶领罗裙,裙摆袖口颈边都用金线勾勒出海棠花,华耀而尊贵。腰间束着一根浅红腰带,右侧垂下一根同色丝绦,压着一块碧玉滕花玉佩,衬得纤腰不盈一握。云华鬓上斜插一支鎏金鹊簪,赤金凤尾的玛瑙流苏坠在鬓间,随着她的步伐而前后左右微微摆动。
一身的赤金海棠红穿戴在她身上,不显庸俗,反而华贵得如花中牡丹;不显臃肿,反而显得身材窈窕,神情端庄大气。
“见过嫡姐。”林傲梅看着离自己三步之遥的林芙蓉,连忙屈膝行礼,垂下眼眸,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一刀杀了眼前人。
设想过无数次见到林芙蓉的场景,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下来,但是,一见到她,眼中还是会涌现出滔天的仇恨。
不行,这样很容易暴露的,她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来日方长,不可急于一时。
“二妹妹不必多礼。”林芙蓉虚扶了一把林傲梅,脸上的笑容温和大方,林傲梅也抬起头,笑靥如花。
林芙蓉打量着眼前妙人,少女身穿寻常的菊色罗裙,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略显复杂的流云鬓上只有一支镏金的点翠步摇,一杂一简,相得益彰,偶尔有几缕墨玉般的发丝垂坠下来,衬得脸蛋如凝脂欲滴。黑白分明的眼如一泓清泉,闪耀着无数光彩,颈上的雪贝链和从双耳垂下的白玉耳坠,将她内敛沉静的气质完美的展现出来。这样的她,美得勾人心魄。
一抹嫉恨稍纵即逝,接着是一副赞叹欣赏的神色,“五年不见,二妹出落得如此标致,刚才一见,我还以为见到了下凡的仙女呢!”
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艳,些许赞叹,些许欣慰,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温和大方,护妹有加的长姐。
林傲梅心中冷笑,这就是林芙蓉,府内府外无不称颂,声名远播的林家嫡长女。
在人前,她永远是温厚大方,进退有度的形象,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都完美得如同画中人,无一丝瑕疵,可谁知,那温柔如水,宽厚仁慈的形象下,藏着一颗蛇蝎心肠呢?就连前世的她,不也认为她是个好姐姐,对她推心置腹吗?
“嫡姐惯会取笑人了,妹妹萤火之光怎能与姐姐日月之辉相较呢?见了姐姐,恐怕再无穿红衣之人入得了妹妹的眼了。”林芙蓉容貌明艳俏丽,姿态华贵,犹如一朵含苞怒放的牡丹花。红色,无疑是最适合她的颜色,海棠仙子,人如其名呢!
听了林傲梅的话,林芙蓉笑得越发亲切,心中大定:王妈妈真是夸大其词。
是,林傲梅确实是个绝色佳人,但她的容貌偏娇柔,而自己的容貌偏明丽,从五官看,自己确实不如她,不过类型不同,一般不会招人比较。
还以为她多棘手,刚刚见她三言两语就让林汀兰那笨蛋败下阵来,现在见到自己,还不得乖乖巴结?
毕竟,她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嫡女,而林傲梅,则是有名无实。如果她乖乖的掩下光芒,老老实实的为自己铺路,倒可以饶她一命,否则,要她死,就像捻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林汀兰看着两人言谈甚欢,直接忽视了自己,眼中一片不甘与嫉恨。
她的容貌也算上等,但在这两个绝色美人身边,却显得如此黯淡无光。林芙蓉艳丽如牡丹,林傲梅娇柔如雪莲,前者雍容,后者纯洁,确实不会轻易被人比较,不过看久了,眼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被林傲梅吸引,胜负可想而知。
林汀兰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林芙蓉表面赞叹,内里不嫉恨才怪。
容貌和歌喉一向是她引人注目的法宝,她的容貌已逊于第一美人肖清潋,现在又冒出个林傲梅,自傲如林芙蓉,怎么甘心屈于第三位?
从适才来看,林傲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让她们两个鹬蚌相争去,无论哪个败下阵来,她都坐享其成,十分乐见。
“好啦!就你嘴甜。刚回府,有什么不习惯尽管和母亲说,傲梅阁已经整顿好了,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姐姐说,都是自家人,不可以见外,知道吗?”仿佛有些强迫的意思,从林芙蓉口中说出来,却似在嬉闹,对妹妹关怀备至。
周围的下人无不心中感叹:大小姐,当真是温婉贤淑啊!
“是,梅儿知道了。”林傲梅恭敬地道,语气中满满都是对姐姐的敬意。林芙蓉还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塑造形象的机会,场面话,谁不会说?
林芙蓉嘴角扬起,这丫头这般貌美,看了就碍眼,幸好是个没脑子的:“嗯!这就对了,走吧!姐姐带你去转转这相府,五年没回来,怕是生疏了。”说着,亲密的牵起林傲梅的手。
“嫡姐,傲梅刚回来,相府以祖母为尊,自是应该先去拜见她老人家,怎可以先去参观相府呢?”林傲梅不赞同地道。
祖母孟氏,今年已年到六十。想起那慈祥的脸,林傲梅不禁有几分怀念,也许,这相府,只有她待自己有几分疼惜怜爱吧!
前世,嫁到二皇子府的第三年,孟氏就过世了。想来,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上辈子,她和孟氏并不亲近。也是,第一天回府就被林芙蓉拉去观游相府,连去问候一声都没有,任谁都会不悦吧!前世她还对林芙蓉感激涕零,怎知人家是别有用心。
林芙蓉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在自己眼前木讷的林傲梅,既然反驳自己,睁大眼看着林傲梅,只见她依旧笑靥如花。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姐姐一时疏忽了。”本想阻止她去给祖母请安,这样,祖母一定会对她多加不满。
相府明面上是母亲掌权,但祖母也不是一味坐享清福,甚至可以说,祖母的影响力比母亲还大。如果林傲梅惹祖母不悦,那就非靠母亲不可了,到时,还不是任她宰割?
相反,如果林傲梅讨得祖母欢心,有了祖母这座靠山,那要拿她怎样,可就要掂量着办了。
林芙蓉重新审视着林傲梅,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紧盯她潋滟的水眸,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可疑的迹象,但那双眼,似一口古井一般沉默,毫无波澜,什么都看不出。
“二娘当家,姐姐一时疏忽也是有的,不必放在心上。”
听了林傲梅的话,林芙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二娘?是说母亲?林傲梅是在暗指她有一个当家的生母,就不把祖母放在眼里了?是无意的吗?
不,这话绵里藏针,无意的人根本讲不出来,还是她自己多疑,理解错了,林傲梅只是在说母亲当家,她要帮母亲打理而忙碌,一时疏忽情有可原?
林芙蓉无法确定林傲梅话里的意思,想起方才王妈妈的话,有些心有余悸。无论林傲梅什么意思,这话若别人乱想,像她刚刚那样理解,对她的名声有碍。
她一直是温婉大方,宽厚仁慈,孝顺体贴的代表,万人称颂,声名远播,她绝对绝对不允许她的名声有任何的污点。
“我前几天到护国寺为祖母点长明灯,顺便求了个平安符,采月,你到芙蓉苑取来,送到祖母的常青院。”为祖母点长明灯,是孝顺,为祖母求平安符,是时时记挂着祖母,这番话看似吩咐采月,实则是在说给周遭下人听的。
“是。”采月领命,朝芙蓉苑走去。
“祖母年迈,有时难免觉得孤单,离府五年,妹妹心中最记挂的便是祖母,恨不得刻刻陪伴她老人家,伺奉膝下,祖母的常青院,妹妹有些模糊了,能劳姐姐带路吗?”林傲梅恳请道。
林芙蓉的脸色青转黑,黑转红,红转白,这个林傲梅,是故意和她唱反调的?
她离府五年,恨不得刻刻陪伴在祖母身边,却不能如愿,而能刻刻陪伴在祖母身边的自己居然有空去护国寺点什么长明灯,求什么平安符。
祖母虽然信佛,可林傲梅说祖母难免觉得孤单,不是指时刻陪伴祖母比求什么子虚乌有的平安符来的重要吗?还叫自己帮她带路,把她当丫鬟吗?
“为人女,孝顺祖母是应该的。若不是正好遇到妹妹回府,我也是要去祖母那请安的。既然这样,便一同去吧!”在人前,她不能发怒,只能将这话的侮辱性尽量降到最小,吞了这抹着蜂蜜的黄连。
“好,有劳嫡姐了。”林傲梅微微福身,姿态卑谦却不显丝毫卑微,心中冷笑:林芙蓉的忍性,倒是不亚于杜柳清啊!不过,狗急也会跳墙,何况林芙蓉呢?所以,她不急,她会一点一点的击溃她,一丝一丝的,撕下她的美人皮。
林汀兰在林傲梅和林芙蓉之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看着两个窈窕的身影亲密无间的向常青院走去,眼珠子转呀转,朝着晴翠园跑去。
这么有趣的事,不去告诉姨娘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