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霜伸手将纪凡扒拉到了一边:
“高考语文都不及格,你装啥!”
纪凡满脸幽怨:
“队长,我当年语文要是及格,就不读警校了!”
顾南霜拿起他递过来的镊子,夹起白纸元宝,努力分辨着上面的字迹:
“明~月~出~东~山~”
两道好看的柳眉皱到一起,神情茫然的问了一句:
“啥意思?”
纪凡紧紧闭上嘴,避免祸从口出。
别问我。
我高考语文不及格!
张恪当然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顾南霜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又夹起另一枚元宝:
“苍~茫~林~海~间!
这混蛋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性格火爆的重案组女队长,有点儿要暴走的前兆。
李爱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大声道:
“队长,我知道,这是李白的【关山月】。”
顾南霜的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滚蛋,难道我不知道这是【关山月】,聪明的李警员,请你告诉我,这两句诗为什么是东山,不是天山?”
自作聪明的李爱国警员,被骂的脸如菜色,小声道:
“可能……是写字的人,忙中出错?”
顾南霜笑吟吟的点头: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没等李爱国得意,那张如花笑靥瞬间变成了冰山:
“李警员,我好像是命令你去拉警戒线!”
李爱国表情一僵:
“是!”
顾南霜纤手一挥,不客气的道:
“还需要我再说清楚些?”
“不用!”
李爱国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张恪跟纪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两个无聊人士咳嗽一声,默契的同时将头扭开。
李爱国你个渣渣,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张恪嘴角的笑容刚刚浮现,下一秒顾南霜对着他喊道:
“你,就是你,别笑了,过来说说元宝上的错字诗,是怎么回事!”
张恪傻眼了,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顾队长,我是驻村警员!”
顾南霜大剌剌的道:
“屁的驻村警员,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暂时被重案组征调了!”
还能这么玩?
本着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想法,张恪认命的道:
“顾队长,我个人觉得,白纸元宝上的错别字,很可能是凶手刻意为之……”
顾南霜挑了挑柳眉:
“详细说说!”
张恪摸了摸鼻子——他一紧张就有摸自己鼻子的习惯。
“……明月出东山嘛,也许是凶手在刻意引导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山顶……”
“好……”纪凡一拍大腿,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这个小警员脑子挺好使,仅从一句错别字的诗上,联想到了不远处的东山。
作为重案组成员,他深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重要性。
张恪脑子活络,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顾南霜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个屁,这里的东山,能联想到东山顶?
第二句苍茫林海间呢?”
张恪被骂得一愣:这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顾南霜冷着脸站起身,玉手一挥:
“现场所有与案情有关的物证都带上,收队!”
纪凡垮了垮嘴角,对着张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听到喊声,李爱国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老大,这几块青石板也带么?”
顾南霜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着牙道:
“我说跟案情相关的证据,你没听到?”
李爱国脸色发白。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愚蠢。
纪凡又成了残疾人,啥也听不到。
没本事的关系户,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
三辆警车“哇呜嗷,哇呜嗷”的驶出村口,直到尾灯都看不到了,张恪依然站在原地发呆:
“我呢,我怎么办,不是说暂时征调了吗?
女人果然不可信!”
痛痛快快的抱怨了一次,张恪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回了镇警署。
当天晚上,从来不做梦的张恪,却是好几次被噩梦吓醒。
梦中,人皮风筝头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盯着他看。
场景再次变化,人皮风筝的眼睛,换成了两只小巧玲珑的白纸元宝。
“明月出东山,苍茫林海间”。
十个字清晰可见。
你大爷的。
又不是我剥了你的皮,干嘛一直出现在老子梦中吓人?
最后一次惊醒,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
张恪索性不睡了,穿上衣服起床,搬过充满电的坐骑,朝东山村驶去。
白羊镇距离张恪管辖的东山村,有十三四里路。
一路颠簸,赶到地头的时候,太阳在山边露出了笑脸。
张恪没有停留,直接穿村而过。
昨天回去之后,他一直在琢磨那两句错字诗的含义。
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
那个凶手在刻意引导别人,将视线转向东山。
“苍茫林海间”!
是不是说,人皮风筝的秘密,在东山村附近的林子里?
记得读警校时,老师曾经特意提过这类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侧写。
疯狂,高智商,极度自负。
这类嫌疑人,总觉得自己比警方更聪明。
他们会故意留下线索,来享受那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乐趣。
张恪觉得,人皮风筝的凶手,非常符合这个特征。
骑着小电驴到了山脚下,张恪果断弃车步行。
沿着村里人捡蘑菇踩出来的羊肠小道,朝着目标前进。
乡里人有句俗话:叫望山跑死马。
一直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张恪停下脚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转头四顾,身侧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和遮天蔽日的松树。
我到哪儿了?
张恪咽了口唾沫,想用太阳的方位,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结果悲催的发现,今天还是个阴天。
刚刚露出笑脸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满天云彩背后。
靠,要不要这么倒霉。
张恪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东山村的林子不算大,只要自己认准一个方向,总会走出去。
带着这种想法,他又走了一个小时。
越走,越觉得附近的参照物有些熟悉。
这特么不是刚刚走过的地方么!
合着这么半天,我一直在原地转圈!
到了现在,张恪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幸好,移动公司黑归黑,信号基站做的还不错,这大山里居然有一格信号。
张恪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昨天纪凡留给自己的号码拨了出去:
“纪哥,我要报案,我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