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吧？
    “呸！呸呸呸！”昙昼好容易才把嘴里的水吐干净。
    她从水里爬到岸上，幸好这次她早有准备穿的是防水的法衣。
    哎呀呀，本尊真是有先见之明呢。
    昙昼哼哼两声，把头发拧个半干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
    等、等等！
    没天理啦！
    这好像是一个海上孤岛。
    水天相接，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海浪拍打着礁石，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脚下这个小岛能够稍微停靠一下。
    昙昼默默拿出那枚玉珠。
    虽然她很想在这里度个假，虽然她这么做很不道德，虽然这样会被同门的眼神杀死，但是她这个天崩开局能怎么办？
    不对。
    昙昼即将捏碎玉珠的前一刻想起什么，她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灵力，这个秘境里是允许使用灵力的。
    能留还是留一段时间吧。
    毕竟出去太早不光是那些同门，就算是盯着秘境的曲维舟，她的师尊及师叔师伯全都要杀了她祭天。
    而且现在在曲维舟眼里自己可能是刚刚进来就出去，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一般这种秘境开启都是需要很大的代价的，像她这样浪费机会……出去还不得被吊起来打？？
    嘶。太丢脸了。
    昙昼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浑身犯怵。她右手握住剑柄，向上抽出，心念略微一动便踩在了剑身之上朝着海面上行驶。
    海面之上雾气弥漫，脚下不时跃过几只巨大的鱼类，灵气四溢、流光溢彩。
    昙昼漫无目的地飘荡了一会儿，在心里早不知道骂了这个秘境千万次，这方圆近十里内全是海，她现在累了想休息一下都不行。
    唉……
    人生多艰啊！
    昙昼干脆盘腿坐下，任由断剑随意地往一个方向而去，忽然，扑棱棱的声音传来，白影一闪而过。
    她略一愣神抬眸就看见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与自己擦肩而过，飞过去不过一息左右的时间就又飞了回来，满脸惊恐地看着这个会飞的人类。
    四目相对。
    “……”
    昙昼……昙昼眯了眯眼，忍住把这鸽子抓起来烤了的冲动，一把将它薅了过来，鸽子咕咕咕几声没挣脱，倒是几根羽毛摆脱它而去。
    鸽子：“……咕咕。”
    昙昼朝着鸽子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今天色渐晚，海上灰蒙蒙的。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有些海上商户出海总是会带着一只鸽子——当然，不是用来吃的啊！
    这鸽子是用来带路的。如果商船在海上迷失了方向，那么他们就会放出鸽子，因为鸽子可以找到最近的陆地。
    海上鸽子应该不常见吧？而且这鸽子的眼神看起来就很愚蠢，野生的长不了这么大。
    昙昼想了想，还是朝着鸽子的来处而去。
    果不其然，不过飞了约莫二十息的功夫，她就看见一艘巨大的货船。
    那货船只扬了四张布帆，像是饥饿中的人类行驶缓慢，哀惨漠漠。
    货船上的众人似乎在吃晚饭，听到身后的声音纷纷回头，却看见一个漂浮在半空，穿着红黑色长裙的少女。
    四周只有海浪涌起落下的声音，夜风凛冽，少女墨发微扬，静立半空，红色的裙身被夜风一吹层层荡漾开来，仿佛开得极艳的棠花。
    众人不由一愣。
    会……飞的人？
    不！仙人！
    因着雾气的原因，众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脚下的飞剑，只看见她腾云驾雾而来与神话中的神仙不谋而合。
    “仙人！是仙人啊！”
    “仙人！求您庇佑！”
    忽然，想通一切的众人纷纷扑通跪地，对着她大肆叩拜，口中还喊着一些十分敬畏的神鬼之词。
    这里虽是秘境，但里面更多的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他们照样要生活，乍一看见修行者都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昙昼：“……倒也不必。起来吧。”
    她收了剑直接落在甲板上，故作高深道：“我只是个半仙，你们不必如此紧张。今日我下凡一趟，为的是体验一下人间生活，好上报神君。你们当我是个普通人便好。”
    半步飞升也算是半个神仙吧？
    她这个话也不算骗人。
    一人闻言连忙惶恐道：“不敢不敢！仙子可是有什么需要我等相助的吗？”
    此人体态圆润，憨态可掬，尤观其站位及其他人的态度，约莫就是船长了。
    昙昼心中了然，笑道：“你便是船长吧？我此番入世确实有一事需要尔等帮助，此船还有几日靠岸？”
    “仙子慧眼，但是这……”那船长犹豫了，目光落在她手上，“实不相瞒，我们在这海上已经困了足足十日有余了，方才好不容易放出的探路白鸽——”
    昙昼看了眼手中被自己抓着翅膀不停挣扎的鸽子，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连忙把鸽子塞到那船长手中，“抱歉抱歉，我方才就想着附近有人，又怕这鸽子飞得太远便将它抓来了。”
    这是真的，她就是想着做个两手准备。
    若是附近没人她还可以跟着这鸽子走。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跟着鸽子走——自己飞多累啊？有人就意味着有船，有船就意味着可以休息！那可是休息诶！
    船长被她说得满头大汗，哪里敢怪罪仙人？只好苦哈哈笑了几声，“对了，仙人，你方才一路走……飞来，可见过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
    “你们同伴？”
    “是。”
    昙昼摇头道：“没见过。”
    或许有，但是雾太大了她确实看不清海面上的情况。
    船长失望地点了点头。
    船员确实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小五他……他不会已经……”
    “不许胡说！小五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何况如今我们有仙人在此，这说明上天都庇佑我们，我们肯定能找到小五的！”
    “可是，可是我们在海上漂泊了十天，就连干粮都没多少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几人在一旁默默抹眼泪，昙昼正准备说话，忽然感觉脚下一颠，腰间的黑金断剑差点一个不稳摔出来。
    轰隆隆。
    “仙子，这、这是怎么了？！”
    昙昼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扭头看去，修者的视力较寻常人是极好的，她此刻清清楚楚地看见层层叠叠的浓雾后面，一只体型约莫十丈宽的黑影冲破海面涌起，海浪拔高又落下，连带着海船都摇摆不定。
    “啊啊啊啊——！仙子救我！仙子！”
    乒乒咣咣的声响传来，船身左边瞬间拔高，右边又重重下落，船员受不了惯性一个不稳砸在了右边的护栏上，鲜血渗出被海水舔舐。
    还有几人差点掉到海里。
    昙昼手中长剑一动，灵光溢满剑身飞跃而出，勾着几人的后领子将人重新稳定在甲板上。
    “所有人，抓紧身边的物体，不要掉下去了。”船长冷静地发号施令后一手抱着船柱，一手拉着一名跌倒的船员。他磕磕巴巴地看着夜空中渐露头角的庞然大物，“仙、仙子，这、这是什么怪物啊？”
    怪物？
    昙昼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如何说。
    这是修真界的灵兽。
    而且看样子这海妖还有金丹期的修为，只是隔得远了，她一时间分辨不出那海妖到底是什么种类，居然是“川”字形排列的。
    “最后一个要点，秘境里的东西全都是真实的，不要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不由掀起曲维舟的这句话。
    只能说，修仙对于没有天赋的凡人就是残忍的。
    凡人需要仙门的庇护来对抗那些有灵力的妖兽、鬼魔。
    但修仙者有自己的道，大多数人选择的是利己的道路，这也就导致了凡人的处境愈发困难。
    就像是她的缚心镇压了九嶷山的邪祟，若是没有缚心，那么百姓入地无门，犹如鱼游釜中。
    可修者甚至不用向他们解释什么，因为他们自小见证了太多不同于他们的修者，也早已熟悉了优胜劣汰、强者为尊的道理。
    换言之。哪怕他们不满意修者的做法，但是他们能理解，必须理解。就算是鼓起勇气奋起反抗，也会很快被更加强大的力量镇压下去——弱无所依，强无所制。这才是修真界。
    但是这里，在这里的人们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修者，外面的人一年入内一次，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每十二年便有十位仙人临世，替他们斩杀妖魔。
    而这些仙人遇到困难可以捏碎玉珠逃跑，这些凡人就只能白白葬身妖腹……
    这个念头落地，远处的海妖忽然纵身一跃，海面陡然下沉又陡然升起，船身受不住又开始颠簸起来，好几次差点直接翻过去。
    不行，现在船身还是太抖了，必须先离开这片海域。
    昙昼一点点将剑抽出，几乎是下意识高声道：“你们升起的帆太多了，收顶帆！落第一帆！快点！”
    船上的人大多以出海捕鱼为生，或是经验丰富的渔民，或是专门掌舵的船员，但是乍一听到昙昼的话都齐刷刷愣了一下。
    仙子还会航海知识？
    果然，仙人都是无所不知的！
    “都别愣着了，快点照仙子说的去做！”
    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船都忙碌起来。
    现在风浪太大，就算是收帆也是很困难的事，船员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帆收下后，船行速度虽慢了不少，但还是太快了。
    这样下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会碰上那只海妖！
    昙昼咬了咬牙，“收后桅帆！转舵！”
    话音未落，来势汹汹的海浪呼啸着扑向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