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海面虽然不算太远，但是现在是夜间，海底昏暗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位置。
    海底暗流将两人不断往来处冲刷，昙昼拎着不断下沉几乎要断气的小五往上游，她的记忆里关于大海的知识并不多，可此刻在水中却没由来的一种安心之感。
    她甚至轻车熟路地知道如何避开海底暗流和鱼群的冲击，距离海面越来越近的时候，身后的人蛇从蛇身正中的位置开始瘫软，像是一条紧绷的绳子陡然被松开。
    扑通扑通——
    蛇身砸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浪潮一下比一下高，海面波涛汹涌。昙昼每一次浮出水面便被打了回去，小五拼命地倒腾着四肢想要摆脱这种窒息感，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有些不适应就又被昙昼拽回了海底。
    因为远远的，昙昼看到一道人影立在半空和那群人蛇打斗纠缠在一起。
    她倒是忘了，这群鬼东西脑袋露在外面，自己上去不是找死吗？
    方才人蛇胃中的情况应该就是那人和人蛇打斗闹出的动静。
    原本那人蛇“嘻嘻”了两声还准备戏耍一番，结果冷不丁被一道银光打中，怒火中烧直接翻脸一尾巴甩了出去。
    啪！
    打得还挺凶。
    昙昼嘀咕一句，灵巧地带着小五往旁边躲避，躲开了一下又一下的攻击。
    她飞快带着人往底下潜游，忽然眼前多出几个大气泡，她还在想是哪条鱼这么会吐的时候就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
    她扭头一看就看见一只红头鱼——不对，这鱼怎么长得那么像……
    昙昼被吓了一跳，俨然，此刻的小五因为缺氧已经快要窒息而亡了，全是凭借着本能在舞动四肢，在他即将憋不住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昙昼朝两人身上先后套了个避水罩。
    这避水罩就是一个光球，能隔绝周围的海水并且从中间不断地提取氧气供其中的人使用，而且还有隔绝气息的作用。这样，他们不会被人蛇发现。
    昙昼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恶劣的人，转头看到小五憋红的脸时有意逗他，故意不提醒而是拿开他捂住口鼻的手。
    小五瞪大的眼里满是惊恐，吓得拼命地鼓捣四肢向往上游，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摆动四肢都只会往下沉。他有些怀疑自己了，为什么之前昙昼带着一个人都可以轻松就游上去？
    哪怕是从小在海上长大又如何，他的生命在苍茫的大海前依旧渺小。
    可凡人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至极。
    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丧命。
    见他快要哭出来，昙昼啧啧几声：“你呼吸试试看。”
    小五气得直接脱口而出：“这是水下怎么呼吸！又不是鱼——诶？”
    小五见自己果真能呼吸了，瞬间不可思议起来，他在水里转了个圈圈，这才注意到周身那一个球形的光罩，好奇地戳了一下，登时惊喜地上蹿下跳。
    “仙仙仙术！我居然活着见到仙术了！你果然是神仙！好厉害好厉害！你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不能。”昙昼淡淡道，“你以为我白救你的啊？等你活着出去把你脖子上的玉坠给我做买命钱。”
    小五：“……”
    “你你你你你一个仙人还缺一个小小的玉坠吗？不可以不可以，这个是我爷爷专门找人打造的，我们家的传家宝！他说我们家出海这么多年来都没事就是因为这个玉坠，我不可能给你的，你要点别的吧……”
    “不给？”昙昼笑嘻嘻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剑，“看到它没有？虽然它又钝又旧，但杀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给，我直接把你杀了东西照样是我的，你留着一条命还不够吗？还想要玉坠？你不能连吃带拿啊！”
    小五：“……”
    去你的仙人！分明是土匪！
    他憋屈至极，声音也闷闷的——当然是因为在海下才闷。
    “不然你把我送回去吧。”小五瘪了瘪嘴，“反正我是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送回去？你确定？你能在那人蛇体内生存几天，就以为自己是神仙了？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凡人，不吃饭不睡觉会死，受到伤害也会死……”昙昼扭头看着他，笑嘻嘻道，“你摸摸自己的肚子，你就不饿吗？我告诉你，你的身体只能再撑一两天，你回去就是死，你的玉坠照样还是我的。倒不如省去麻烦直接给我来得好些，这样既不浪费你投胎的时间也不浪费我的。”
    小五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就没有别的选择吗？玉坠真的不能给你。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是一个神仙寄放在我们这里的，以后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果不其然。
    昙昼挑了挑眉，“你这嘴也不严啊，刚才还说是你家的东西，你说那神仙要是知道你三言两语就把ta供出来了，会是什么反应？”
    “？？？”小五反应过来什么。
    其实一开始她就是单纯好奇这玉坠是前几次来秘境的人留下的还是……有人在秘境里没有出去。
    毕竟虽然秘境一年一开，但是对于秘境里面来说，却是整整过了十二年。小五脖子上的玉坠不论是符文还是什么都特别新，只能是这几年的新货。
    可到底是谁，能骗过曲维舟的眼睛在这秘境里长久逗留？
    ——管他呢。和本尊有什么干系？爱留留呗！反正出不去的是ta又不是本尊。
    昙昼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逐渐放宽：“行了，我才不要你那东西。自己收着吧，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保你一命。”
    昙昼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知道比这东西好几千几万倍，这一个小小玉坠着实不值得让她感兴趣。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直接离开秘境，因为刚刚在人蛇腹中得到的那块养魂木，就值得她冒险。现在她心情好得很。
    只不过这魂木虽大，但治标不治本——这是昙昼最烦的一点。
    如此想着，昙昼淡淡瞥了小五一眼。
    若是这样说的话，小五身上那圈紫光就不仅仅是玉坠的效用了。而是，小五本身就是有大气运的人，甚至身份还不简单。
    毕竟她还真的没有见过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和养魂木呆在一起那么久一点事情都没有的，可他身上并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等等，反而是一种十分纯粹的味道。
    ——这种味道昙昼说不上来，毕竟她也不是那啥，闻一闻就什么都知道。
    小五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有些委屈又有些……嗯，无语。
    这个人实在是相当恶劣了，就像是村口的那些叔叔婶婶，总是爱在你小时候说一句“你爹娘不要你喽”然后搬个凳子坐那看着你大哭，并且时不时嘲笑你几句的那种恶劣。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只听扑通一声巨响——
    昙昼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视线一暗，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了个正着，整个人晕乎乎差点没沉下去。
    小五眼疾手快抓住那东西，却被手上的滑腻触感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东西便直接弯身一跃进了他避水诀的气泡之中，差点将小五挤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昙昼气的不行，提着剑就要将那坨青色的东西大卸八块，只听一声“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