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昙昼还想装傻充愣。
    扶梨脾气爆，说话也直接道：“别给我装！就你那一套丝滑小连招，没几个人能做得和你一样既卑鄙无耻又卑鄙无耻！”
    “……好吧。”昙昼举起双手，“我投降。我就是。”
    见她承认这么快，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易环佩更是直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这个重大的消息。
    师姐，就是归生晏？
    是那个天下一剑的归生晏？
    是那个剑道魁首、一剑降邪神的归生晏？
    这这这这……
    而此刻，某剑道魁首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我死了之后没有入忘川。而是带着记忆投胎到了如今这副躯体之中。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其实对于三十三魔诸人，昙昼也算是信得过，而且就算是他们说出去，剑道魁首成了一个金丹小废材，怎么也没人信吧？
    只是——
    “住手。”看着提鞭走向易环佩的某人，她出声制止，抬手在易环佩的额头轻轻一点，冷然道，“我给你下了禁言咒。这件事第一次你想说出去就会变成哑巴，第二次心如刀绞，第三次直接就是七窍流血而死。记住了？”
    易环佩依旧是呆呆道：“记……记住了。”
    扶梨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但是当事人都不急她也没什么法子，只能问道：“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易环佩。
    昙昼道：“就那样办。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舒服滋润——”
    话音未落，就被一道突兀的笑声打断。只听君魁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归生晏你也有今天啊，哇哈哈哈哈，你现在变成这样还拿什么打过我？我——”
    “打断我说话你想死？”
    君魁：“……”
    好吧，其实他还是不敢反抗暴政。
    暴君本人道：“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让你们帮我。”
    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说话用“帮”这样郑重其事的词。两人都不由严肃起来。
    “我的天魂丢了。”
    “…………”
    扶梨：“什么？！？！？！”
    君魁：“我靠！你命真硬！”
    易环佩：“……”（呆。）
    果然是件大事，还是件丢命的大事。
    不过扶梨、君魁二人到底和她几百年的情分，当即决定帮她。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回我的洞府一趟。”昙昼解释道，“我的记忆如今残缺不全，怕是因为天魂的缘故。因而我也不知我的天魂具体丢在了哪里。只是隐隐有怀疑是不是在当初九嶷山一战之中丢失的。我准备回九嶷山故址一探究竟。”
    但是去九嶷山的路还是得她们两个自己走。从魔到她的洞府还要经过一段很长的山路，最后会到达九嶷山——那是人魔两界的交汇点，也是她洞府的必经之路。
    昙昼再三确认他们没有传送法阵之后才出发继续前往九嶷山。这也才得知上次君魁去无极也纯属意外，只是因为他的传送阵出了问题，他出去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跤，然后伤痕累累地瘫在无极山脚下被萝芝捡了回去——所以那传送法阵就是一个半成品。
    这昙昼可不敢试验。
    她们二人继续前往步行而去，一路下来哀嚎遍野，灾难成群。易环佩小心翼翼地跟在昙昼身后，被一个魔族的眼神喝退之后迟疑道：“他们……”
    “你害怕了吗？魔域一直是这样的。这里的人很苦。”昙昼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路边饿殍不断，甚至有的地方寸草不生，更别说庄稼之类的东西了。越往后走，地方越荒凉偏僻，可是人群却越来越多，路边的尸体也堆积如山，散发出阵阵恶臭。
    可自从数万年之前开始就是这样，魔域从来不如人间那般繁华。最鼎盛之时便是归生晏在位之时，那时魔域向外扩张，渐渐的人们能吃得起饭，食无求饱，他们对饮食的要求更上一层楼。但是一切都在她死后戛然而止。圣阁之人将魔族驱除回境，魔族又开始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或许是想起小时候被半斤米卖掉的场景，易环佩忽然道：“如果我能长大的话，我一定要改变这种局面的。”
    “等你长大再说吧。”昙昼没有正面回复她，或许是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大概是还没有颠沛流离，她家人健在，年仅三岁的她被一个夫子看重，问了一个问题：“若是天下人与你为敌，你待如何？”
    她当时的回复很傻，只说了一句：“天下人怎会与我为敌？”
    可如今想来，处处是苦。
    少年人总有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赤忱，所谓热血也不过一句妄言。“可我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啊！至少我当下是这样觉得的。我现在一想到未来的目标就浑身充满斗志。”三岁孩童能说出这样一番言论，实属不易，当时的夫子什么也没说，第二日便请辞告老。
    现在的自己大概能理解他的那种“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的心境。
    易环佩是个心性天赋极佳的孩子，昙昼这样想到，或许真的有一日她会成为她梦想中的人。
    可自己或许看不到魔域变好的样子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身后追来一人，君魁气喘吁吁道：“等等，我与你们一起出去。我有点事情要去一趟九嶷山。”
    **
    距离九嶷山还有三座城，昙昼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忽然黄沙漫天，面前是一片沙漠戈壁，飓风将衣袍吹得烈烈作响，君魁忽然道：“这好像不是去寻玉城的路吧？”
    寻玉城三个字一出，昙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瞥了君魁一眼道：“不去寻玉城，我们绕路。”
    “为什么不去？分明寻玉城更近一些，何必浪费时间？”
    话语刚落，狂风卷来一具石棺立在几人面前，石棺厚重，几人想绕开它过去，谁知那石棺之中居然冒出一只青紫干瘪的手，直接一把扣住了易环佩的手腕。
    “啊啊啊——！”易环佩吓得惊慌大叫，下一刻就见昙昼挥剑一把将那手臂斩了下来。面前突然出现无数具石棺，林立如峰。
    “是沙尘暴！”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几乎是刹那昙昼将剑一横，直接撬开一具石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两人一脚踹了进去。
    身后冰冰凉凉的，昙昼手心打出一道火苗探头看去，“啊啊啊啊啊啊——”气壮河山的尖叫声响起。
    当然这不是昙昼叫的，而是棺材里的那具“尸体”。
    “闭嘴！”昙昼冷冷道，挥剑直接搭在那人的肩膀之上。
    那尸体果真闭了嘴，可是一双眼珠子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半晌忽然开口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石棺被大风席卷着一阵颠簸，最后几个翻滚落在一片空地之上。
    几人从里面出来，昙昼脸色不是很好地看着面前写着寻玉城三个字的巨大石碑。
    这可算是误打误撞了。
    自从百年之前寻玉城遭难之后，这里便是寸草不生，传闻有元婴大能在此自爆，将城中一切毁于一旦。
    易环佩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环境，这座荒城之中人并不多，街上偶尔有几个戴着头纱之人路过，对着街头不知是谁的石像拳打脚踢，唾沫横飞。
    身边的尸体这时候说话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借着日光，昙昼看了他一眼，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也确实平平无奇。她将剑收了回来，少年沉沉看她一眼转头消失在街头。
    “既然到了此处，我们就进城待一会儿吧。反正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我们明日再启程。”君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昙昼抗拒进入寻玉城，但眼下既然机缘巧合到了此处，自然也得停下修整一番。
    昙昼脸上一阵挣扎，最后点了点头屈服了。几人往城中走去，城内众人皆是转头好奇又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隐隐约约之间还能听到几人在谈论着什么“邪神”。
    这邪神便是前边元婴自爆之人了。城中百姓对ta十分痛恨，路边摆放数以千计的邪神石像，几乎人人路过都要呸上一口。
    君魁好奇地对着那石像打量，见这石像青面獠牙类似于人间的牛头马面当即一阵无语道：“你们说这邪神真的长这样吗？”
    昙昼没有理他。
    易环佩有些怵他，也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一道巨响传来，轰隆隆的铁骑声踏破云霄，转瞬间到了跟前，为首那人只稍稍瞥了一眼，见是几个生面孔登时道：“抓起来，给城主送去。”
    话语落下，立刻有人上来要抓他们。
    君魁很是愤怒，这里虽然不是自己掌管的地方，但是好歹是在魔域，怎么能出现这种强抢民女民男的事情？！这不是逼良为娼嘛！
    昙昼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先看看情况。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