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心里已经在给辞职信打腹稿。
    被突然出现的秦逸风吓得差点忘了词。
    “秦总……”
    常年面色清冷，遇事从不惊慌的江炎，竟然有一点可笑的心虚。
    “江助理是在为自己的爽约愧疚吗？”
    秦逸风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上车。
    江炎轻轻呼出一口气，默默走过去上了车。
    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车子停到公司地下停车场，秦逸风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仍旧坐在位置上。
    江炎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正好，自己也别去费劲打什么辞职申请了。
    大家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一点也好。
    “夜跑怎么样？如果江助理不喜欢晨跑，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秦总，”江炎看着他，“不管您想晨跑还是夜跑，都是您的自由，不用迁就我。”
    秦逸风也看他。
    等着他的解释。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寥寥几句，就能明白对方隐藏的深层含义。
    江炎在他的注视下斟酌了一下措辞。
    但他发现无论怎么说，只要自己表露出真正的目的，那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思考，直截了当说道：
    “秦总，我想辞职。”
    猛然听见他的话，秦逸风还以为是自己一夜没怎么睡好出现幻觉了。
    “江助理想要辞职？”
    “为什么？”
    只是回家睡了一晚，再回来现在就想要辞职？
    秦逸风觉得自己难以理解，也不想接受。
    “江助理，虽然我们公司现在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想要辞职也还是要走正规流程的。”
    “我知道，”江炎点头，“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先跟秦总打个招呼，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就会补上辞职申请。”
    察觉到他竟然说的是真的，秦逸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给我一个理由，这是公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江助理应该明白。”
    理由自然是有的。
    江炎一字一句说道：
    “您跟秦婉之间是亲戚关系，我跟秦婉之间毕竟闹过不愉快。
    而且我想有点想要去外地发展，原本是有些不舍，现在父亲母亲都还好，于是就决定了。”
    他的话，秦逸风越听，眉毛皱得越厉害。
    等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平时英俊的秦总，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能看。
    他们家跟秦婉的那点关系，江炎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
    怎么现在才来说些要避嫌的话？
    “江助理，伯父现在只是因为病情才被允许接出来疗养，这样就叫做还好？”
    “所以啊，”江炎说，“父亲变成这样，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而是在这里沉迷这点轻松自在？”
    秦逸风明白了。
    “你觉得秦家跟这件事有关系？”
    这倒不是。
    江炎说，“秦婉家里应该是参与了，不过我想，这种小事还不不足以被你们家看在眼里。”
    “一定要辞职吗？”
    秦逸风看着他，眼神幽深。
    能够摆在台面上说的，他们两个刚才已经说尽了。
    剩下的，就是需要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意会的那些。
    于是江炎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定要辞职。
    是他经过这一晚，做出的决定。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坚持，秦逸风只能点头，“好，那就这样吧。”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说。
    但有些话，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江炎的辞职，看似只是脱离了这份工作，但其实脱离的，更是自己这个人。
    这一点，秦逸风怎么会不明白。
    也许是自己最近的心思太过明显，所以才让江炎察觉到了。
    不管怎么样，江炎也给出了回答。
    那就是像现在一样，最好连上下级都不要做。
    成年人的体面就是这样。
    有些话不必说破，能懂的自然会懂。
    辞职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同时敲定的，还有两人的关系。
    江炎会从秦逸风的公寓搬出去。
    以后再见面，也许是在生意桌上，也许是意外遇见。
    不过对他们来说，都会只是一个点头之交的关系。
    不可能再进一步。
    秦逸风知道自己应该理智。
    抛开江炎跟秦婉的那层关系，就是两个人都是男人这件事。
    江炎是江家的独生子，而他自己，不管现在怎么样，将来总是要继承家业的。
    他们两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需要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妻子。
    还有孩子。
    还是那两个字，体面。
    如果现在退回成陌生人的位置，那对他们彼此来说就是最体面的。
    江炎已经先上楼回办公室了。
    剩下秦逸风独自坐在车里，忽然狠狠地一拳捶在了方向盘上。
    哦，身侧还有江助理特意留给他的一盒饺子。
    公司里的人在得知江炎要走的时候也都非常惊讶。
    他们的眼神不受控制地一起看向了自家老板。
    不是都同居了吗？
    这怎么就要辞职？
    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总裁连老婆都留不住？
    秦逸风的能力无端被怀疑，却提不起力气解释。
    只是冷着脸待在一边。
    还是江炎笑着站出来替他解围，“是我有些事想做， 所以才提出辞职，跟秦总无关。”
    哦！
    众人在心里点头。
    并自动把这话翻译成是江助理有事情想做，但秦总竟然不帮忙！
    这下人家生气了吧？
    面对这种情况，江炎也有些意外，心里又有些感动。
    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这些同事真的都非常可爱。
    尤其是一开始把他招进来的李经理。
    很认真地跟大家告过别后，他就已经应该离开了。
    但是鉴于现在除了秦逸风的公寓，他还没有其他住的地方。
    所以那些行李，应该还是要暂时寄存在秦逸风家。
    秦逸风显然也想到了。
    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给时杭打电话的时候开口：
    “江助理是想今天就搬走吗？”
    江炎确实是这么想的。
    然而秦逸风再次抢在他前面开口：
    “我这几天有事要回老宅那边，江助理就当时帮我看房子吧。”
    说完，在江炎没想到理由拒绝前，又补充道：
    “放心，多住的几天我不会收江助理房费的。”
    “那就，给秦总添麻烦了。”
    既然还要留在秦逸风家几天，江炎也正好留在公司，用最后一天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好。
    下班后，秦逸风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直接回了老宅。
    江炎则是一个人回到秦逸风的公寓，打开了私人电脑。
    他想再仔细研究一下父亲当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