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陡然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余歌的通讯器屏幕上蓦然出现宋静深的名字,下方显示接听按钮。
余歌双手抖了一下,心脏剧烈跳动着,毫不犹豫按下拒听按钮,下意识扭头看向林慧。
林慧静静地看着她,站起身,背部微弯佝偻着,给了余歌莫大的压力。
“为什么不接?”林慧望着余歌,视线下移,定定地望着她的通讯器。
“是不是你男朋友打来的?”
余歌瞳孔微微放大,正要否认时,通讯器上的铃声再次响起。
“如果不是——”林慧平静地说着,“那就现在当着我的面,接通。”
狭窄温馨的客厅内,母女两人隔着沙发对视着,气氛紧张,通讯器上的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催促着余歌赶紧接通。
选哪个?
余歌垂眼接听了。
她不能失去这最后一位亲人。
“喂——”
通讯器响了许久,才被接起,宋静深听到余歌的声音,习惯性地弯唇笑道:“小鱼在做什么?怎么才接?”
“在看信息,能被选做助教,我非常高兴。”
余歌的声线紧绷着,话语中有着古怪的尊敬。
宋静深垂下眼帘,微微偏头看了眼通讯器,又说道:“我想你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余歌愣住了,浑身一热,额头冒出细细绒绒的汗,微不可见,手心也粘稠地紧紧抓着通讯器,使劲将通讯器贴向自己的耳朵,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地移向身侧。
林慧正平淡地回视她。
余歌无比庆幸自己的通讯器并不漏音。
林慧探究地观察着余歌的神情,眸光微微闪动,将要开口时,余歌急忙收回视线背过身,提高声音道:“我也是,我回去和您详聊。”
宋静深闻言,呼吸一顿,握着通讯器的手越发用力,恍惚要将通讯器碾碎般。
余歌说完将要挂断通讯器时,一只手冷不丁地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握住余歌的手指,让她不得动弹。
“和谁联系?称呼也没有,你爸教你的礼貌去哪了?”
林慧掐着余歌的虎口处,使得她的手一下卸了力气,手心的通讯器无力地下滑,轻易被一只历尽风霜的粗糙之手接住。
林慧接过通讯器,眼眸下垂一看,唇瓣一动念出声来:“宋静深?”
“是个男生?”
通讯器那头的宋静深听到那边模糊的女声对话,呼吸越发轻淡,手却悄悄放松了。
不是和那个店长在一起啊……
宋静深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敲着,大脑高速运转着,思索着。
小鱼回家了,那另一边是——
修长白皙的手指蓦然悬浮在空中。
“你好,是宋静深吗?”
林慧接听了通讯器,温和表达谢意:“那天晚上是你送鱼鱼回来的吗?”
余歌的心此刻彻底悬在空中。
鱼鱼?
听到通讯器那头温柔的询问,宋静深稍怔,身子不由坐直,心中咀嚼着这个亲昵的称呼,微笑礼貌回话:“是的,请问是小鱼的母亲吗?”
“很抱歉,那天太晚了不便打扰您,所以没有拜访,失礼了。”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温润如泉水,潺潺柔缓而有韵律,礼仪周全,听着便让人心生好感。
但林慧黑眸陡然一沉,直直地望向余歌。
他说了什么?
余歌此刻什么都听不到,看到林慧沉下脸,身侧的手指微抖着蜷缩着,脚下一动想向前走几步。
此时她痛恨自己通讯器不漏音。
林慧压下心中躁动的狂啸的愤怒,太阳穴处青筋鼓动着咆哮着。
她冷淡道:“不用客套,我还要感谢你平时对鱼鱼的照顾。”
林慧冷淡的话语不加掩饰地传递过去,余歌听到了,宋静深也听到了。
余歌不敢想象,被林慧知晓她在和议会首席执政官之子保持恋爱关系,她会有多崩溃发狂。
尤其是在她受剧情影响,而无法分手的情况下。
林慧转过身,手臂上斑驳突起的刀疤刺入余歌的眼中。
不能再刺激她了。
余歌目光划过林慧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上,恍然想到什么,眼眸下垂,移动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
那双手上布满血丝,因时间紧急,所以叶清友只挑走了里面的细沙石子,用碘伏进行消毒,还未上药。
余歌两手不动声色地交握在一起,有些急躁而粗鲁地扒拉着右手上的伤口。
丝丝缕缕的鲜红血液从伤口处渗出,余歌睫毛微颤,松开紧抿的嘴唇,抬眸直视林慧。
宋静深敏锐地察觉到林慧语气的冷淡,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微快踱步至窗边,眺望着远处的湛蓝天空,说话时的呼吸却是半点没乱,越发和缓。
林慧却是没了耐心再寒暄,冷淡地直入主题。
“不知你是贵……”
“妈!”
林慧听到余歌的呼唤,下意识止住口中的话语,转过头,目光定格在余歌的手上。
余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回来,街上有人又动手,我没忍住就上去帮了个忙。”
“除了手上伤了点,也没什么大事,家里还有药吗?”
余歌嘹亮的声音不止中断了林慧的话语,也使得对面的宋静深没听清林慧的问题。
他听着那边熟悉的声音,与近在咫尺渐渐加重的呼吸声,眉心微颦地问了一遍:“什么?怎么了吗林阿姨?”
林慧顾不上回答那边的宋静深,只紧盯着余歌的手,语速极快地说道:“小伙子,我这家里还有事情,先不和你聊了。”
语罢,径直挂断通讯器,脚步急促地走过去,边走边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又这样搞出伤?”
“我不是让你别管吗?你回来也不和妈说。”
余歌没反驳半句,由着林慧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满眼心疼地拉着她坐下,翻箱倒柜地找出药后轻柔上药,嘴里还怨怪着自己。
“是不是我刚刚捏出的血?哎呀我这手也是没轻没重。疼不疼啊?”
说着,林慧轻柔地吹了一口气。
余歌没埋怨自己母亲在刚刚全然对她手上伤口的视而不见。
因为她知道,母亲并不是不爱自己,只是生病了。
宋静深模糊从对面听到受伤几个字,接着被陡然挂断通讯器,心口开始躁动不安。
他实在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拨通了另一个信号,不过二十分钟,一份资料端正地摆到了他的桌子上。
他直接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目光停驻在那一行字上。
——两名青年见义勇为,与路人合力,打退十三名壮汉,救下遭遇暴力事件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