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歌上完上午的两节课，才有空看一眼信息。
最上面的信息是那位赵代表发来的，提醒她不要忘记晚上的会面。
余歌回复完后，点开下一条林慧的信息，眼皮登时跳了一下。
妈：好，我吃了早餐了，能照顾好自己，你今天就不用来了。
妈：你有一个同学，叫纪宴，说代表你们教授来探望我，你认识他吗？
余歌扫过信息，瞳孔立即紧张地收缩起来，当即回复道。
鱼鱼：有，蓝眼睛金框眼镜，我现在上完课了，马上过去。
林慧收到信息，抬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青年。
俊美优雅的外表上，最出色的是湛蓝明亮、如熠熠生辉蓝宝石般的眼眸，细长的桃花眼外，高挺的鼻梁骨之间正夹着单框金丝眼睛，细金链延至耳后。
注意到林慧的视线，他微微一笑，礼貌道：“日安，林女士，昨夜可休息得好？”
余歌发完信息，又扭头发信息告知宋静深，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后，立即赶往医院。
纪宴也是一个疯子，一个理智的疯子，鬼知道他会干什么。
上次被算计，被迫踏入这乱局，余歌都没怨怼陈与平，最多是敬而远之。
但余歌这次真的对陈与平生出了不满。
余歌匆匆离去，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处，站着一名高大冷峻的青年。
张道清见到熟悉的身影时，满眼的惊喜，张口要喊时，余歌看也不看一眼地掠过他。
是从未感受过的冷漠。
张道清的心无端地拧成一团，生硬地疼。
是宋学长说了什么吗？
张道清凝视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多也不过希望余学姐分点微末时间给他。
即便这么卑微了，宋学长也不允许吗？
背后挑拨离间，真不是君子所为啊，宋学长。
张道清点开余歌的通讯，发送一条信息。
余歌急匆匆赶到医院，推开病房大门，一眼瞧见客厅中间，长沙发上平静的林慧，和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优雅青年。
开门的声音很大，余歌喘着气，撑着门把手，对上沙发上的两道视线。
林慧看她这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皱眉嗔道：“急急躁躁，不是说今天晚点来吗？”
纪宴倒了杯水，在余歌走近之时恰好递过去，微笑道：“日安，余同学。”
余歌愣了一下，接过水没喝，坐到长沙发上，隔开纪宴和林慧，问道：“陈教授让你来探望的？”
余歌说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眼林慧的情绪。
纪宴衣着华贵，举止优雅贵气，极其符合贵族的身份。
但林慧却没什么激烈的反应。
余歌不敢掉以轻心，伸手要握住林慧的手，劝道：“妈，你进去休息一下吧。”
林慧一把拍掉，还瞪了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能住到医院得到这么好的治疗，多亏了你的老师，现在你老师还派了同学代表她来探望我，我却躲进病房里，这是多么没礼貌的事情！”
纪宴听了这话，眸光微闪，移到余歌面上。
“我不是……”余歌没想到谎言那么快要被戳破，当即扭头看向纪宴，正好对上那双蔚蓝宝石。
余歌不好明说，只疯狂地对他眨眼，做着口型，那模样看起来，滑稽又有几分鲜活的可爱。
纪宴心情稍愉，薄唇微张要开口。
余歌瞥见，更加疯狂地眨眼，同时手上还不停地摆着示意他别说话。
看着仿佛与他亲近极了。
纪宴心中蓦然浮现这个念头，眼神越发柔和，如大提琴般典雅的嗓音响起：
“您客气了，陈教授很看重余同学，这一切都是余同学争取来的，您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
余歌一愣，身后的林慧笑呵呵地接话。
“哪里，是这孩子争气，她从小就……”
灿烂明馨的阳光从阳台洒入，雅秀青年耐心地聆听着，金丝眼镜焕出耀眼光芒，氛围和谐极了。
余歌有些恍惚，转头定定地看着林慧。
她眉飞色舞地讲着余歌的光荣往事，沧桑的面上是许久不见的豁然，带着以前的影子。
那是从余歌父亲被贵族活活打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模样。
林慧的精神病好了吗？
余歌恍惚地想着。
那年，余歌的父亲被当着她和林慧的面，被那群畜生活生生杀害，只因他拒绝将开出来的粉色珍珠上交，惨叫声便响了足足六个小时。
那是无论她们如何崩溃如何哀求，都无法阻止的六个小时。
结束后，年纪最小的余歌挺了过来，但林慧却疯了。
她对所有贵族产生恐惧和愤怒，不是缩在床底瑟瑟发抖，就是拎着刀发狂要报复。
幸好余歌不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幼小的余歌收殓父亲的尸骨后，拿着骨灰盒，带着林慧，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避开了那群小贵族的报复，来到了上州。
“鱼鱼……”
“鱼鱼！”
少女呆呆地看着，瞳孔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林慧眉头一皱，拍了下余歌的的大腿，余歌被吓得一激灵，回过神对上林慧不满的视线。
“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纪同学说有问题想请教你，问你待会有没有空。”
余歌有心利用纪宴看看林慧的具体情况，立即点头如捣蒜：“有空有空，刚好快吃午饭了，纪宴你中午有安排吗？”
纪宴微微摇头，蔚蓝眼眸望着余歌：“能与二位用餐，荣幸至极。”
议会内政处，刚结束公务，准备回上州大学召开会议的宋静深点开通讯，要查看新的汇报。
信息最上方，余歌那条刺眼的信息倒映在清澈黑瞳孔中。
黑沉的钢笔陡然在沉木办公桌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去了医院，不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