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沈度的话和宋静深的脾气,余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白恂受了多少的气。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行事有度,克制有礼的冷秀青年,余歌抿了抿唇,心中愧疚。
本来他以平民的身份,成为一级署员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要被她拖累。
白恂只是愣了一下,一瞬间反应过来,心脏微酸,目光垂下:“不、我没什么,我们是搭档,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也是我应该做的。”余歌依着记忆,走到白恂放杯子的地方,拿出第一天来时用的两个杯子,接了一杯水。
白恂的视线控制不住地随着余歌的脚步而动,在看到她拿出那两个杯子时,喉结滚动一瞬,下意识要开口,又忍住。
余歌低头接了两杯水,转身递了一杯给白恂,笑道:“就像接水,虽然是在你的办公室,但也不能理所当然递要求你照顾我。”
白恂低头看着余歌递来的杯子,不是他常用的那个。
他常用的那个……
白恂眼眸闪动,随着眼前小臂顺着望过去,定在余歌的另一只手上。
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中。
白恂喉间干涩,与喉咙截然相反的是,陡然生出大量津液的口腔,欲望渴念悄无声息地腾生着。
和方议员说了那么久,余歌也有点渴了,把杯子递给白恂后,余歌拿着杯子仰头喝水。
口中的唾液和喉咙的干痒随着那杯水,被握住,被举起,被递到唇边,张开唇,抿着杯沿。
清甜的水顺着杯壁滑入她的口中、喉管,经由心脏,流入胃部,最终与她融为一体。
就像白恂与她融为一体似的——
荒谬的念头让白恂眼睛微微睁圆,陡然伸手拿过杯子,大口地喝着,企图用那解渴的水驱散胸口处,挥之不去的瘙痒渴望。
余歌被他的动作惊了一瞬,继而放下水杯,心下暗叹。
真的是连累他了。
白恂喝完水,才放下水杯,就听到身前人愧疚的话语:“抱歉,我连累了你。”
白恂抬眼,就对上余歌忧虑自责和备含关心的眼眸。
仿佛寒冬时节,冰天雪地下唯一温暖的篝火。
余歌欲言又止,她害怕自己所有的安慰和歉意都变成尖锐的刺刀,最终只说:“后面对接的事情,都交给我吧,你很不容易,好好休息吧。”
“啪——哗——”
清脆的玻璃碎地声响起,余歌被揽入一个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温暖怀抱中。
余歌偏头,望向颈侧毛绒的黑发脑袋,犹豫一瞬,试着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白恂那么脆弱的吗?
湿热粘腻的呼吸不断地喷洒到敏感的颈侧肌肤上。
余歌稍一偏头,白恂蓦然清醒般,松开余歌站直身,猛然转身背对她,几番调整呼吸后,转身望向余歌。
“对不起,我有点情绪失控。”
白恂是个孤儿,他从没感受过别人的关心。
小时候拼命抢食,长大了在上州大学也备受冷待,到了日冕大厦,更是一路被人利用针对。
这几次的合作中,他切身感受到余歌若有若无的关怀,也感受到她的尊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管好自己。
今天看到她被为难,听到她的心疼关怀,胸腔的心脏压抑的情绪,如洪水般猛然涌出。
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
白恂唇角稍弯:“没事,明天我去就行,你……”
“可以了,就这样吧,我明天去尤署员那里,再去沈特督那。”
余歌强势地截过话头,井井有条地安排着:“账号认证申请你要跟进,舆论风声也是你一直在监督,突然换成我,可能会有乱子。”
“我刚上任,给我一点在你们这些一级大佬面前刷脸的机会吧。”余歌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点下班,回去泡个热水澡,早点睡觉,好好休息。”
说完,余歌不给白恂反驳的机会,扭头就溜。
啪嗒地关门声后,白恂拿过余歌的杯子。
杯子上仿佛还残留着余歌手心的温度,烫得他的手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白恂拿着杯子,走到里间打开水龙头,清澈水液缓缓流出,如琉璃般漂亮。
冷白指腹才触及被唇润过的杯沿,便犹如被电击一般,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源源不断地愉悦快意从杯沿透过指尖,传到心脏,心中的饥渴也缓解了一二。
停滞许久,白恂才将杯子放到水流下,用手认真地清洗着。
清洗完杯子,他郑重地拿去消毒,而后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他要先去买个浴缸,余歌让他回去泡澡,为了方便,他的浴室并没有浴缸。
盯着工人将浴室改造好后,白恂脱去衬衫,露出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型。
白皙躯体上,肌肉结实,沟壑分明,苍劲身躯缓缓浸入透明的水中,白恂闭上眼睛,静静地泡着。
还有早点睡,八点算不算早?那待会泡完就不吃饭了,直接上床睡觉。
清澈的水顿生涟漪,一圈圈地漾开,碰到杯壁被击碎。
余歌坐在沙发上,边向纪宴拨出通讯,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方便宋静深擦拭。
茶几旁跪着一名面容清俊典雅的青年。
他系着黑色围裙,长发束起,显出修长的天鹅颈和清雅润白的侧脸,拿着抹布跪在一旁,认真地擦拭着茶几。
注意到余歌的动作,他动作顿住,抬脸望向余歌,灿然一笑,嗓音低缓缱绻:“谢谢小鱼。”
说话间,动作不禁慢了下来,越发俯低身子细致地擦拭着,腰身随着他的动作,显得越发纤细诱人。
余歌举着水杯时,通讯恰好接通,淡蓝光屏上跳出一个戴着金丝单框眼镜的青年。
“晚上好啊,纪宴。”
整齐的方块抹布猛然皱成一团,宋静深侧脸望向余歌,只见她悠然地靠着沙发,举着水杯对着通讯器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