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阿雯再一次提及手表品牌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把手上这块进水的水货往衬衫袖子里掖了掖。
阿雯的视线却一下子落到我的手腕上,“通过看表来确认身家是一个小姐妹告诉我的。在认识你之前,这个办法一直很灵的。”
阿雯说这些的时候,我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顺便清了清嗓子。
“在我来到这之前,本来我和那个男人正在他定的包房里面。他确实很有钱,而且他还说如果我表现的好,可以把我引荐到他们骑行圈子里。但是仅仅是喝了一杯红酒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男人的死,确实让我很意外,因为以他的身家,就算要灭口至少也应该狠狠地捞一笔。”阿雯说着突然看向了我,“但是你以为他被枪杀真的只是意外吗?”
“什么意思?不是因为他顶撞了德吉吗?”我疑惑地说道。
“在你昏迷的时候,停过一次车。”
“什么?”我显然不敢相信。
阿雯却点了点头,“就在你昏迷之后不久,车子停了下来。几个医生模样的人很快上了车,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拖走了。”
这就使我更加疑惑了,就算是处理尸体,显然也不需要这么专业的人来。“尸体,医生?是器官买卖!”
我猛地看向阿雯,后背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雯的话可信度很高,而且都这个时候了,她也没必要骗我。但如果真的按他所说,我们这事恐怕要复杂得多。首先阿雯他们在安保措施那么严密的酒店,怎么就能被那么轻易迷晕甚至被带出境?
还有那个男人的死,既然真的是德吉有意为之,什么不等到了地方再取?在半路上就要取出内脏的话,那只能说明有人急用。那么内脏要送去哪里?
我的后背越发冰冷,那个晚宴有问题!恐怕死去的那个男人已经有人事先给他做了配型,那个晚宴,本来我也是要去的!难不成我也早就被人盯上了?告知我晚宴信息的正是我的好哥们,他和可是我过命的的交情。
不可能,说不定这事只是巧合,恰巧我们被同一伙人绑了而已。毕竟这对小情侣就和晚宴没关系。
见我表情凝重,阿雯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
这个问题令我有些猝不及防,我有些结巴地说道:“之前不是说了,就,就是和他们差不多,被忽悠去尼泊尔旅游然后就被绑了。”
“可德吉说你是个坏人。”阿雯瞪大了眼睛盯着我。
“他的话你也信,他这一路上就在挑拨咱们关系,他就是怕咱们团结,万一搞出什么事来到时候麻烦。”我尽量装作镇定地回答。
阿雯点了点头,“开始我确实有些信,毕竟你骗过我。对你有戒心也是正常的,不过从你的表现来看,你除了胆子小点,倒是也不算什么坏人。”
我撇撇嘴,不知道这算是表扬还是挖苦。
“你说到了地方,我们会怎么样?”这是阿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问起我。其实想想也是,昨晚她还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姑娘,短短一天时间已经变化了太多。但是又何止是她啊,我们这几个人谁的心里不害怕呢?
阿雯这样问,也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但我却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答案,这个时候安慰的话反倒显得多余。
我又看向了这对小情侣,昨天还光鲜亮丽的两人,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而且比起身体受到的摧残,这两人所承受的精神折磨才更为可怕。
这也是人和动物的一大区别,动物只知道摧毁敌人的躯壳,而人却知道如何去击溃对方的精神,知晓如何将对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但是此时说句实话,我不是太想逃命了。原因之一是风险太大,而且成功率几乎为零。一旦事情败露,就算不死,也好不了。李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哪怕是让别人替我承担后果,我也是不愿意的。
此外从德吉的话语还有表现来看,我隐约觉得我的身份确实不一般。总之,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虽然之前我一直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可眼下我却转变了想法,或许老老实实才会活得更久。
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着了德吉的道,这家伙狡猾又变态。
至于阿雯她们三个的命运会是如何,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能帮我自然不会束手旁观,但是我不会再冒一点风险。
“咚咚”一阵敲击声从头顶的铁门处响起。
随即铁门再度被打开,“你上来一下。”德吉盯着我说道。
我有些不明觉厉,不过还是按照他的吩咐老实顺着梯子爬了上去,但起身的时候我还是偷偷看了阿雯一眼。
再度来到甲板上的时候,一阵风拂面而过,有些冷。我身上的这件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再加上混合着鱼腥味,简直是难受死了。此时风吹过,被汗水打湿的衬衫瞬间变得冰凉。
德吉的情绪却似乎很好,他拿手朝远方一指,“看到远方那些光点了吗?”
顺着德吉手指的方向,确实隐约能够看到点点光芒。
“那就是吉大。”
“但是从港口登陆,不会被发现吗?”我竟然开始替他们担心起来。
“废话,从港口登陆怎么行?”德吉白了我一眼。
“德吉哥,你看我这表现是不是还不错,到了地方能不能给条活路啊?”我讨好地说道。
德吉没回话,而是看向了我们身后一直护航的那艘船,此刻他们已经离我们有些距离,而且我感觉到似乎距离还在扩大,估计他们的任务估计已经完成了。
唐馨馨在那艘船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已经不再关心,不过我却不禁好奇起来扎桑和德吉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一路上两人似乎交流很少,远不如德吉和我说话多。
甲板上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我的问题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消逝在风中。我索性也不再问,至于接下来到底会面对什么,还要看我自己。
这些年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任何人靠得住。
不知道在甲板上待了多久,我感觉到航船在朝着左侧偏离。就像德吉说的,我们估计会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上岸。
手腕上的假表早已经停滞,这夜却好像无尽般漫长。明明害怕到达终点,可此时终点临近我反倒有些心急了。“德吉哥,现在几点了啊?”实在忍受不住这临近终点前的压抑,我不禁开口问道。
德吉看了眼我手腕上的表,脸上的表情却很模糊,看不出到底什么情绪。可下一秒他却猛地攥住我的手腕,三两下摘掉了我的手表,随手就丢进了海里。还没来得及反应,我的水货欧米茄就只留下“咚”的一声,永远投入大海的怀抱了。
还不等我开口,德吉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表塞到了我手里,一眼杂牌子,这不禁令我有些嫌弃。虽然那块表的故事完全是我自己编的,之所以戴假表只是因为担心睡觉的时候会被小姐姐偷,可是就这么被扔了还是有点心疼。
德吉却仿佛给了我什么宝贝一般,一脸神气的样子,随即朝着扎桑小声喊了一嗓子。扎桑此时正站在甲板边上,注视着前面的情况,我们现在已经离岸边很近了,船长老头不知把船开到了哪里,前面不远就是一片漆黑的树林。
听到德吉的声音,扎桑刚刚把脸转过来,可下一秒就在我的视线中,他的脸瞬间爆开。等我回过神来,他的脸已经只剩下一半了,手中却还握着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拿回来的m16。
眼前的树林里,瞬间闪烁起点点火光。